接近年关,无论是员工还是各级管理者,都兴高采烈,辛苦了一年,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也可以升职加薪。印刷部,每年都会给一位普通员工加基本工资50元,只有一个名额,竞争是非常激烈的,至于选谁按规定来讲,会根据你平时的表现和全年加班时长记录来定。张雷尽管来了一年,但只请过一天假,双休日也基本没休过,加班时长是排在整个公司第一位,至于干活,那更是印刷部出了名的勤快人,成章和张尚也都很认同张雷,毫不犹豫的把他推荐了上去,这样看来,今年加工资对于张雷是十拿九稳的事。宿舍聊天时,除了贾关辛,就连万好都觉得张雷加工资,他没意见,其他人加了,他不服,这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张雷也不计前嫌,还请了贾关辛与万好吃了一顿饭。在公布结果那天,名单上却没有张雷的名字,印刷部加工资的人员是吴志,张雷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吴志大家都认识,好吃懒做是整个印刷部出了名,给谁加工资也不能给他加啊,张雷郁闷至极,打电话给母亲诉苦,母亲安慰他,“孩子,没事,可能你才来一年,资历不够,你想想那么多老员工都等着加薪的,你一个新人要是跑在了他们前面,这不是惹人嫉妒的事?”张雷认真想了想母亲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心结依旧未解开。后来万好偷偷的提醒了他一句,吴志是贾关辛的小舅子,张雷这才明白过来,贾关辛这个老油条,和万好他爸一样的元老,与法戈是关系好的不得了,而法戈是出了名的硬,德国留学回来,又是经理的徒弟,平时大家都在私下称他“疯狗”,多半是两人狼狈为奸,把吴志选上的。这次成章也没有为张雷出头,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张尚安慰了下张雷,“你要想开点,成章没有法戈资历老,偷偷的说,他也没啥真本事,在公司根本没什么话语权,来到这里,就是靠他哥成生,公司运作上成生更信任法戈,德国留学回来可是实打实的本事。”张雷听完后,很惊讶张尚会这么评价成章,他其实并没有想那么远,去怪这三位中高层的领导没有帮他,更多的是打心里厌恶贾关辛这种笑面虎,背后捅刀子的人,一直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有脸答应了自己请他吃饭这件事的。这次事发生后,张雷也把工作上的事看透了,有了辞职的打算,正好前几天一位四色机的二手卢云,偷偷找他聊天,说他勤快,人也很不错,打算辞职去其它公司做机长,想带上他做二手。
下班后,张雷来到卢云的宿舍,见只有他一人,“卢师傅,我决定和你一起辞职出去混。”卢云听后,很开心,“这就对了,在这小公司混,啥时候你才能升二手,你看张部长好几个亲戚都在那排队的,轮的上你吗?公司我都找好了,比这公司大多了,二十多台机器,工资也高了很多。”两人商量好以后,打算干到这个月底,就辞职。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到月底时,卢云找到张雷告诉他,“张雷,对不住了,公司打算下个月买台新四色机,升我做这台旧四色机的机长。所以....”张雷听完后,也并没有多大的失望,卢云初衷是好的,人往高处走,这本来就没什么,能固定在这当机长,谁也不会在去冒辞职找不到工作的风险,“云哥,没事,祝贺你高升了,以后有机会还希望你多多照顾我。”,“好的,没问题。”卢云只能这么安慰他,升职有多难,他也干了七八年,比谁都清楚,这次要不是老板狠下心花一千多万买了台新机器,他根本升职无望,张雷没有了好去处,只好暂时先干着。有一天,厂子里很多人都在讨论一件事,说法戈外面喝酒喝多了,得罪哪个街道上混的大哥,那个大哥一气之下,带人把他拦住,不仅人被打了,车也被砸,法戈很生气准备找社会人报复那位大哥。张雷一听,顿时觉得这事与王江有关,听他说过这个街道就只有两波人混,一波是他自己,另一波是胡楠,而胡楠又和大地方的混混有联系,所以他一直是势弱的一方。
虽然平时不和王江来往,但毕竟是同乡,别人还帮过他,他想提醒一下王江。抽了个空,张雷就去一趟溜冰场,这是他第一次来,也不熟悉,看到张雷到处转悠,看场子的小混混立刻警惕起来,来到这里不拿鞋溜冰,又是非常时期,不是警察就是寻仇的。小混混立刻跑到一间房子中告诉了王江,王江放下手中的啤酒,推开怀里的女人,起身先打开了后门,然后在前门偷偷的观察着,小混混用手指了指张雷,他才松了口气,“不是警察,也不是寻仇的,他是我朋友,你把他带我这里来。”小混混听完大哥的指示,把张雷领了进来。“张雷,你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江哥,你最近有没有闹事?就是打人这类。”,王江很信任张雷,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就告诉他有个脑残喝多了,对他出言不逊,他找人把他揍了一顿,还砸了车,张雷一听,坏事了,还真是王江打了法戈,“江哥你知道自己打了谁不?”,“不知道,管他是谁了,是胡楠的人我也不怕!”,“他叫法戈,是香港人,在我们公司当副经理,你打他的事已经在内部传开了,法戈扬言要找社会人很报复你,你最近一定要小心。”,王江听完,心里感动极了,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张雷这个同乡也是个讲义气的人。他开玩笑说“不错,我还在你们公司出名了。”张雷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也就放心了,走时又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腊月中旬,眼看要过年,张雷难得双休日没有加班,出去买东西,准备带回家过年用,给母亲买了一身厚衣服、鞋,又给陈大爷买了一条烟,还带了一些w市的土特产,自己却什么也没买。又上了几天班,在腊月二十三,公司终于放假了,张雷大包小包拿着,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旅程,并不是特别难熬,张雷没什么感觉就到家乡市区,下车后,他急忙赶到汽车站,买了票,坐上汽准备回县城,把背包放汽车上的架子后,就开始睡觉,睡醒打开包找水喝时,突然脸色一变,不敢相信的又把背包翻了一遍,发现给陈大爷带的那条烟被偷,衣服、吃的倒是没丢,那条烟一百多啊,他着急,告诉司机,司机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说“你自己的的东西没看好,怪谁,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警察。”,“车上不是有监控,你看一看可以吗?”,“不可以,监控早坏了”,“那我报警了。”张雷愤怒的不行,掏出手机就准备报警,司机一看,说了句“车都开半路上,你报警也没用,小伙子做事悠着点,到了县城,小心回不了家。”,张雷一听被威胁,就感觉司机和小偷是一伙的,他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妈,我坐汽车,东西被偷了,司机还和小偷是一伙的。”,溪一听问他啥被偷,知道是一百多的烟后就劝他“雷子算了吧,就一百来块钱,你回来时,在给陈大爷买一条就行了,安全回家比什么都好。”溪其实也特别心疼那一百多块钱,只是更关心自己儿子的安危,才这样说,张雷听完,只好作罢。
到了县城离家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张雷先跑去超市买了一条烟,在坐车,这次他警惕了很多,不睡觉,就眼睛盯着自己的包,到乡上后,母亲溪已经在街道上等着他。他拿好东西下车,急忙一路跑向站在远处的母亲,还没到地方,就大声喊起来,“妈,妈,我在这里啊。”,溪听见儿子的声音后,也往前走去,“儿子,回来啊,你看你都瘦了”说完又连忙要帮张雷拿包,张雷把最轻的那个递给她,心想“我哪里瘦了,体重这一年长了十几斤,可能在每个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都长不胖吧。”乡镇离村落还有二十分的路程,母亲俩边走边聊,张雷向母亲述说一年来,自己的工作,生活,溪就安静的听着儿子说,也不插话,听到张雷过的好时露出笑容,听到他过的坏时又愁容满面,到家后,张雷回身望去,发现这条小路是那么的美。假期只有半个月,过年那段时间,母子俩特殊原因,也没什么亲戚可走,就去了趟陈大爷家中,放下那条烟,感谢他对张雷的照顾之情,毕竟是张雷去城市的领路人。张雷,在家算了算,一年下来,除去吃喝,才存了一万来块钱,与盖砖房还差的很远,暗自下定决心,最近两年在节省一些,争取两年后把房子盖出来。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假期到了,张雷该去上班,张雷把钱都交给了母亲,叮嘱她“妈,平时你一个人在家,该吃吃,该喝喝,没衣服穿了,买,不要省钱。”看着儿子要走,溪早已泪流成河,“上次你给的三千,还有两千多,我不缺钱花,你把钱都给我干嘛,自己留着用吧,年轻人在外,要有四海相,不能对自己对别人太小气。”张雷以盖房为由,拒绝了,溪也就没坚持,想着早点把新房盖出来也好,张雷能早点成家。母亲溪送了张雷一路又一路,叮嘱的话是一段又一段,张雷仔细聆听,到了车站,他让母亲回去,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然后头也不回的坐车走了,他怕母亲看到自己的眼泪,他怕看到母亲慢慢变老的容颜,再也不想走了。溪盯着儿子坐上车,直到看不见后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