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不满七周来学字(学毛笔字),是我的主意。想来,男孩学字是一件顶好的事,既能培养一门兴趣,又能练就一份心静。实则是,所有带任务的学习都不要奢想与玩相抗衡。小子是写字班里最小的学生,人小却鬼大。有一天,气呼呼来质问我,
“你说,为什么让我学字,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啊?”
“你看啊,这些学字的哥哥姐姐多优秀啊。” “别人优秀和我什么关系啊?”
小儿主意大的很,不好对付。
初见大碗中黑墨,新奇的很,把毛笔摁在碗中使劲搅拌,让那黑墨在碗中翻滚,全然不顾老师和一帮同学诧异的眼神。拎起滴墨的笔一阵子“批量生产”,一会儿的工夫,桌上的毛毡浸透,地上一片黑乎乎,也能写字了。
看见起毛的笔好玩的很。趁老师不注意,把那些滋起的毛根根拔掉,沾上一手的墨,想来这黑乎乎的东西也是有味道的吧,跑去舔一舔。好嘛!嘴里脸上都是墨,一帮孩子大笑起来。小子好像意识到难看了,流起眼泪来,一边抹一边哭,这下好了,满脸都是黑墨,一节写字课就这样哭笑中过去了。
教写字的王老师很有耐心,见他小,颇能容忍他种种行为。 一日教写“士”字。
“这个字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觉得它像什么啊?”
“好像螃蟹的腿。”
“老师,你这样写不好看,我觉得这样写好看。”
小子这种“没规矩”的胆大,让坐在旁边的我不安起来。
小儿在写字班上,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上厕所。一节一个半小时的课,要上个三四次厕所。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沾着湿漉漉的手,一阵风似的跑来,惹得王老师无奈地抿嘴一笑,也不管他随他去。顶多的时候,说一句“今天我们写好再走吧?”他认为这是没经过小学的训练结果,我倒是认为这是他觉得很无聊的结果。在家自己做实验的时候,却不记得要上厕所的事。
写字教室前有一排椅子,是给家长坐的。小子学累的时候也跑去坐坐,这样就和坐在正前方的王老师四目相对,相顾一笑。小子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起身走到大桌子前描画起来。到点的时候,写字的孩子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小子才开始着急起来。每次课,都要留在最后一个走,王老师却还偷偷塞给他一个苹果留着回家路上吃。
期间,老师教的横、竖、撇、捺、点之类,小子也是写得横竖不是,全凭自己心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横竖可以过山车,撇捺可以开飞机,至于点吗,甚至可以小到忽略不计。每发现一个稍规矩点的笔画,王老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夸得小子心花怒放,一路上都要蹦蹦跳跳的了。
小子对写大字好似没什么兴趣,却有写好字的一点天分。
实际上,当对一件事失去最初的新鲜感的时候,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坚持,坚持到重新燃起你自信和兴奋的那一天,体验到内心的充实和丰盈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