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三月很平和,路边的柳树独自照顾着刚生出的枝条,一阵微风拂过,柔柔嫩嫩的枝条随风摇曳,柳絮也漫天飞舞,在夕阳的余光中显得格外洁白。路上多了下班归家的人们,有的人急匆匆的夹着公文包赶路,有的人漫不经心的蹬着二八自行车哼着小曲,放学路上的小朋友三三两两唱着新教的儿歌。
公园里散步和运动的人总是会很多,打球带给他们快乐的同时,也时常会吸引向前的脚步,最近晴天很多,傍晚时候在工地简单吃完晚饭回家的时候,他都会专门停下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喝一罐啤酒,吹着风,看一看回家的路人,看一看公园里奔跑打跳的人们,看一看被夕阳染红的天,就觉的一整天干活受的累都消失不见了,身体和心情都会轻松好多。
这已经是向前到城里谋生的第六个年头了。刚到城里的时候,因为学历太低,而年龄也太小,工地上实在没有适合的活可以干,就跟着村里的李大头学习绱鞋。
李大头算起来还是他的堂叔,他是年轻时候就独自来到城里的,由于患有先天性的侏儒症, 农活是干不了的,也是受不了村里人的白话,他就憋着一口气到城里讨生活,据说后来再三苦求才拜了师傅学习绱鞋这门手艺。
绱鞋的话,成本不高,买个绱鞋机,买点尼龙线,跟师傅学半个来月就可以出师了,遇上比较灵性的,五六天就可以自己摆摊了。向前的天赋在绱鞋这里完全发挥了出来,他很容易就上手了,只用了一个礼拜就可以独立绱好一只鞋子。
看到向前学这个有灵性,李大头就直接把补皮鞋,补运动鞋,女士凉鞋的方法全部都教给了他,不到半个月,李大头维系一生的手艺就都被向前学到手了,虽然做出来的活计略显粗糙,但是毕竟初学,这已经让大头对于第一次当师傅的自己感到非常满意了。
手艺学成的那天下午,李大头早早的收摊,喊上向前一起去了他的住处,这也是向前进城之后,第一次来到李大头的住处,二三里地,走路也不远。 李大头住的是一间小平房,地方不是特别大,就在门口的拐角处打了灶头,锅里还捂着早上吃剩下的半个馒头。 屋里摆着一张木板搭着的硬板床,床上的被褥窝成一团,就像是有一只小狗窝在里面似的。一张掉了漆的桌子,两把小而矮的椅子。
房子的光线很好,傍晚时分还能看到微尘在余光中飞散的模样,房子里还弥漫着一股白酒的味道,浓烈的酒精味道让向前有点想呕。 大头叔弯下腰晃了晃桌子下面的竹篓外壳包着的热水壶,水壶里似乎并没有水,大头似乎有点懊恼的说道,“向前,叔这屋子不大,你也别笑话,我一个人住,这几天忘性大,你看,连水也灌”说话间,额头上的两道齐眉纹挤在一起,堆成了一个长长的“一”字。
说话间大头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烟盒已经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他掏出一根烟来,香烟也已经皱的歪歪扭扭,用手捋的半天,才唰的点着了。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向前跟前的小凳子,示意向前坐一会,他自己坐在小椅子上,悠悠的抽着烟,像是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香烟都快抽完半截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似的,对向前说道,“你抽根嘛?”
“叔,我抽滴少,算了你抽吧”
“抽嘛!不就是一根烟嘛,抽,给你,自己点上”大头叔的话似乎给了向前一点勇气,他接过烟来,捋了捋,也给自己点上了。
小小的屋子,就开始混合着白酒和烟草的味道,叔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抽着手中的烟。 虽然才是三月间,但是屋子太小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有了燥热的感觉,充斥着烟草味道的房子显得有些沉闷。屋外一只过路的野猫,伸出头朝屋里看了两眼,怪叫了两声,就拖着步子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