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节体育课不上了啊。”班主任端着泡着枸杞的玻璃杯,听着班里一声声小声的叹息,拧开杯盖喝了一口“行了,一个个的别唉声叹气了,学校要大扫除可不是我占你们的课。”
虽然是是要干活,但是听到不用上课后,班里同学又都乐了,“你们以为我愿意给你们上课啊,我多上一节学校也不给钱,行了班长组织一下。”班主任白了学生们一眼就走了。
“苏瑾你们几个去外面扫卫生区吧,还记得是哪吧。”班长过来说。
“啊,知道知道,那我们过去咯。”
“好。”
苏瑾几个女生拿着扫把就出去了,“咱们先扫吧,扫完了再歇着去。”苏瑾冲着一起扫卫生区的女生挑了挑眉。
“行,快扫吧。”
其实,卫生区也不怎么脏,随便划拉两下子就算是扫完了。
“走啊,秦然,买冰棍去啊。”苏瑾跑到秦然身边。
“走走走,反正也扫完了。”
买完冰棍回来的苏瑾和秦然,跑到阴凉地坐着去了。
“哟,你们挺悠闲啊。”
苏瑾抬头,是顾野。
“一起坐会儿啊。”秦然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顾野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
“你们还去买冰棍,不怕老徐看见骂你们啊。”老徐是苏瑾的班主任也是五班的数学老师。
“害,老徐指不定在哪喝他的枸杞呢,他才不会管这些呢。”秦然咬了一口冰棍笑道。
“真该给你录下来拿给老徐听听,然后天天让你去黑板上讲数学题。”
“哈哈哈,怎么我们的顾同学又带手机了?”
“我天,别提了,上回被逮到回家反省七天我爸差点没打死我。”
“叔叔还真不手下留情啊。”秦然有些幸灾乐祸。
“唉。”顾野有些无奈的耸耸肩。
全程,苏瑾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嗦喽完她那根冰棍,其实苏瑾想走的,但是又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站起来离开,也不知道要不要和秦然打声招呼再走,一时间想不明白的苏瑾只好坐在那听着他俩的谈话安安静静吃完冰棍。过了一会,看着秦然也吃完了冰棍,刚想找扔冰棍袋借口离开的苏瑾,被班长的一句话拦下了。
“秦然,你过来一下,老徐找你。”班长不知道在哪冒了出来。
“不会我说老徐坏话被听见了吧。”秦然故作惊恐。
“没准哦,祝你好运。”顾野一脸坏笑的接茬,还摆了摆手。
秦然白了顾野一眼,转头看向苏瑾,“那啥我先过去找老徐啊,这个我给你扔吧。”说完,拿起苏瑾手里的冰棍袋就走了。
被打乱计划的苏瑾有些蒙圈,哦了一声愣了三秒,回过神的苏瑾有些紧张,就剩她和顾野两个人了诶,苏瑾能听到风声划过后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冲顾野点个头就想走。
“你是不认识我了吗。”顾野磁性的嗓音让苏瑾有些晃神。
说认识之前又没和他打招呼,说不认识还不太好,“看着脸熟,不过,现在认识了。”苏瑾笑了,微红的脸上是强装镇定的有些俏皮的笑脸。
“不过,你叫什么呀。”顾野让要转身的苏瑾顿了一下。
“我叫苏瑾。”
“哦,我叫顾野,五班的。”
“我知道。”苏瑾脱口而出。
顾野反应很快,坏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瑾微怔,“我就是知道啊,走了。”说完苏瑾一甩手跑向了刚刚叫她的同学。
跑走了的苏瑾没有看到,透过树叶的阳光映在少年笑着脸上有多好看,但还好苏瑾没有看到不然她可能真的会沦陷在少年此刻脸上宠溺的表情里,移不开脚步。
(二)
大扫除回来是语文课,老师讲的什么苏瑾没有听进去,思绪随着窗外轻轻舞动的白杨飘到了两个月前,上升高中提前补习班时的盛夏。
那时被妈妈威逼利诱的苏瑾,在补习班里想着热播剧里男主喝红酒的样子。突然桌角被撞了一下,拿着被捏扁了的啤酒的顾野和身边一群男孩说说笑笑,然后就着微暖的阳光仰尽了剩下的啤酒。微风轻轻鼓动起白T恤的一角,嘴角残余着的大概是啤酒味的轻笑。那是不同于热播剧里成熟男主的少年气,那样肆意那样轻狂,也那样简简单单的撞进了苏瑾的心里。
“老师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随着老师进来的脚步,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回了座位,苏瑾看着顾野随意的把喝光的易拉罐瓶塞进书桌,然后坐在第一排托着下巴听着来上英语课的老师做自我介绍。苏瑾收了收心思,开始听老师讲解那无趣的语法,苏瑾的英语还不错只是语法有些薄弱,不管怎样,语法课苏瑾是最讨厌的了,所以没过了一会儿,苏瑾就和自己的笔玩了起来。好死不死就在苏瑾走神的时候,老师,咚咚咚的敲了敲黑板,“谁来翻译一下这个句子?”听到是翻译,苏瑾的心落下了一点,翻译会啊。还没等苏瑾抬起因为老师要提问而紧张低下的脑袋时。
“你来说,坐在第一排,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敢睡觉。”老师带着微怒的声音点了个人。
第一排?苏瑾抬头,抿抿嘴果然是他,喝酒喝多了吧。
顾野感觉有人敲了桌子,就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听同桌说要翻译句子,便眨了眨眼睛看向黑板,想了想后慢悠悠的说出答案。
老师有些难以置信大概是没想着他会回答上来,但是只能没好气的让他坐下并叮嘱他不许在睡觉。苏瑾的同桌捅捅她小声说“不会是个学霸吧。”苏瑾眨巴眨巴她水灵灵的大眼睛“谁知道呢。”但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野毛茸茸的脑袋。
那是苏瑾第一次见到顾野,也就是在那时,苏瑾的心里便藏了一个像蜜糖一样甜的秘密。
“老师叫你读第三段。”同桌秦然碰了碰苏瑾的胳膊小声提醒。回神的苏瑾赶紧站起来流畅的把课文读了一遍。
“你刚才想什么呢,思春啊。”下课之后秦然笑嘻嘻的看着苏瑾。
“没有啦,真是的一天天满脑子污言碎语的。”苏瑾轻轻推开秦然凑过来的身体,“不过,体育课的男生,”苏瑾还是没能忍住想要了解顾野的小念头张嘴问了秦然。
“啊,你说顾野啊”还没等苏瑾说完秦然就接了话头,“我初中同学。”刚往嘴里塞了个巧克力棒的秦然含含糊糊的说。“嗯?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秦然又凑向了苏瑾,斜着眼睛冲她挑眉。
苏瑾看着她的小表情笑了“没有才没有,还有你说话就说话你老凑我这么近干嘛?”苏瑾有推开了快要粘在她身上的秦然。
“哼,凑的近才能闻见你心虚气息。”秦然看着苏瑾微微涨红的脸,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喜欢他吗?他长得多帅,学习还特别好呢。”
“没有啦。”苏瑾转过身心虚的不敢看秦然。秦然哦一声,不看秦然的苏瑾也知道她肯定不信。
(三)
高中吃饭那必须用跑的,每次最后一节课的科任老师到了最后几分钟都会很无奈,因为学生的心思都飘到了食堂。
看着还没拿餐具的苏瑾,秦然心里有些着急,“你快点拿餐具啊,昨天我就没吃着茄子卤的面条。”苏瑾看着她有点想笑“你急什么呀,还有五分钟呢。”
“不行,那你先拿出来,快点快点。”
看着急的不行的秦然,苏瑾没有办法,只好拿出餐具,用一副行了吧的表情看看秦然,秦然也回了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叮,优美的下课铃响了。正当一群猛虎要奔向食堂时,“等会儿,我说完最后一句。”物理老师一句话掐灭了秦然的茄子卤面。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灭绝师太,回回都是她拖堂,害的我又没吃到。”秦然一脸生无可恋的向苏瑾抱怨。
“好啦,明天在吃咯,这都没有座位啊。”端着餐盘的苏瑾心思都在找座位上,没有太理会秦然对茄子卤面的执念。
“诶,坐那吧。”秦然指了指一个地方,没等苏瑾说话就走了过去。
苏瑾这顿饭并没有吃好,因为她对面坐的是顾野!苏瑾严重怀疑秦然是故意的。
“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啊。”秦然吃了口米饭。
“不用啊,我们认识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嗯?“秦然的眼睛在苏瑾和顾野之间来来回回的转。
“就是体育课啊那次大扫除。”苏瑾看了秦然一眼说,并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略过这个话题。
“我可是在补习班就认识你了哦。”顾野看着苏瑾的大眼睛说。
“哦,是吗。”苏瑾扯了个笑,低头扒着盘子里的饭,虽然有些尴尬但是苏瑾的心里像是绽放了一朵烟花,是的他竟然记得她。
“喂喂喂,你们俩。”秦然一脸八卦。
“就是补习班见过两面没什么的。”顾野看着低头吃饭的苏瑾笑着说,“不过,你都要埋进盘子里了。”
苏瑾抬起头,顾野噗嗤笑了,伸手递给她一张纸巾,“吃到嘴巴上了,给你擦擦吧。”
苏瑾感觉刚刚在心里乱撞的小鹿现在已经狂奔了起来,“谢谢。”苏瑾舔舔唇接过纸巾擦了嘴,刚刚接纸巾是轻轻触碰到顾野指尖的手指还是麻酥酥的,苏瑾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的苏瑾想,大概是食堂里的人太多了吧。确实很热,刚刚偷瞄了一眼顾野,他的脸好像也热的有些发红了呢,苏瑾想。
回到教室上午自习的苏瑾满脑子都是顾野清爽的笑容,真是受不了,苏瑾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着属于少女喜欢一个人时才会有的微笑。
(四)
“那你就真的没在见过他了呀?”好友搅动着碗里的冰沙看着苏瑾。
“没有”苏瑾叹了口气“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你这暗恋还挺刻骨铭心。”
“嗯,他真是我遇见的最符合我择偶标准的人。”
“那你当时怎么不和他表白,说你喜欢他。”
为什么呢,苏瑾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又飘到了青春正好的那年。
半个月一次的放假,秦然叫苏瑾去自己家里玩,然后也叫来了顾野,想要暗戳戳的做个红娘。
在客厅看电影的苏瑾等了半天也不见在厨房说要准备水果的秦然和顾野出来,于是就起身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没有。
“喂,你觉得苏瑾怎么样啊,她可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我可是可以撮合你们两个哦。”
“别闹了你”
秦然和顾野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同时传进苏瑾耳朵里的还有她自己心碎的声音,失落的她没有再往下听,又回到沙发上坐好。也是,顾野那么优秀的男孩儿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呢,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苏瑾的手摸了摸口袋,那是写好了的准备送给顾野的信,可是现在已经被苏瑾握成了一团,苏瑾手上的汗估计已经使信上的字模糊了起来。
五分钟后,秦然和顾野在厨房里出来。
“快来尝尝我做的水果捞,特别好吃哟。”秦然一脸喜气把盛着水果的玻璃碗伸向苏瑾。
苏瑾拿起牙签扎了一块火龙果,放进嘴里,“嗯,不错诶”秦然得到了肯定很开心的往嘴里也塞了一块,“那个,秦然,我妈妈刚才给我发微信让我现在回去,她有事要找我。”苏瑾看着秦然。
“啊?才呆了没一会就要走啊。”秦然有点失落,“不过,阿姨找你应该是有事情,没事儿等上学再一起玩吧。”
苏瑾摸摸秦然的脑袋“好啦,秦然最乖了,等上学给你带好吃的,那我先走了。”说着苏瑾站了起来。
“让顾野送送你吧。”秦然拽了拽顾野。
“不用了不用了,大白天的送什么送。”苏瑾笑了“你们玩吧。”说罢冲顾野摆了摆手。
“那你路上慢点。”顾野说。
苏瑾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所以你的暗恋就结束啦?”好友碗里的冰沙已经吃完了,现在正托着下巴看着有些怅然的苏瑾。
“是呀,能不结束吗,人家又不喜欢我,我总不能缠着人家吧。”
“可是,我听到的版本和你的可不一样哦。”
苏瑾抬起头有些茫然也有些期待“有什么不一样?你听谁说的?”
“是秦然和我说的”
“怎么会?”苏瑾有些震惊。
“害,就是有天咱们三视频你有事没接那次,我俩就聊到了,不过这不重要。”
“哦”苏瑾点点头“你继续说吧。”
“应该是那天的对话你没有听全,顾野说的是,不让秦然凑热闹,他自己会追你的。而且那天他是想和你表白的,不过你提前跑了。之后秦然又问过你喜不喜欢顾野,你说不喜欢,而且你对人家那么冷淡,后来顾野可能就放弃了吧。”
苏瑾听了这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自己心头一紧,攥在一起的手微微有些潮湿,苏瑾后悔了,她在想,如果当时那句喜欢说出了口,现在会不会变得不一样。苏瑾闭上了眼睛稳了稳心神,再次睁开时她冲着好友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算了,都过去了,咱们走吧。”
好友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要面子了。”说完拿起包和苏瑾走出了咖啡馆。
(五)
“你们回来看老师老师已经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老徐看着苏瑾和好友一脸开心。
“来看老师怎么能空手来嘛,对了老师,这是秦然送你的,她现在在国外飞不回来。”苏瑾笑着把礼物放在桌上。
和老师了会儿话苏瑾和好友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等老师出院秦然也应该回国了咱们到时候再来看老师。”好友冲苏瑾说道。
“好”苏瑾笑了“诶,你看见我手机了吗?”苏瑾摸了摸兜。
“你不会落在病房了吧。”
“好像是,我回去拿你等我会儿。”说完就向病房走去。
此时,太阳已落下一半,医院的走廊里落满了余晖,走过转角的苏瑾顿住了脚步,此时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两人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对视,周围人来人往皆是过客,那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俩人。一如十年前,那个微甜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