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和他不是像,而是我一直有意识地在靠拢他,变成他。
直到昨晚,一个朋友以旁观者的角度犀利地指出,那些令我心心念念的巧合、相似和宿命其实都是人为的制造、模仿和存心而致。
我不是真的像他,不是真的是他,不是亦要将他奉为圭臬。
朋友言之凿凿地说完这句话时,我才突然像醒来了一样。那些莫名的愤怒和躁动、慌张和不安、惶恐和惊惧、孤独和冷漠在一瞬间终于有了解释,就像一团乱麻迎刃而解。
在这部话剧开始之前,我是一根简单的绳子,其上有不可避免的岁月的褶皱。但时间对我如此宽容,在流逝中磨平了绝大多数的绳结。尽管碰触时仍然不可抑制地敏感、悸动,但我已经学会坦荡地面对余生。
可偏我没想过会遇见这样一个人。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无力反驳,甚至随着时间愈加,我的开口都显得那么心虚。他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知不觉地重复和践行,在他开拓前进的路上尾随而不自知。他开始对我来说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标志,一个在梦开始的地方矗立的标杆。
我不可否认他对我来说的意义,他把我从一个“文艺女青年”的云朵湖泊中拖出来,狠狠地摔在现实大地上。他逼我看清自己,不值一提的,在重岩叠嶂中的渺小颗粒。他教我学会欣赏,学会思考,学会认识世界和观察生活。
我的生命第一次有了巨大的转折 ,因为他。
而我的生命也迎来了一次巨大的挑战,也因为他。
这种转折让我孤独,让我狂妄,让我疯狂,让我另类。我开始抛弃了作为一个人的社会属性,沉浸在自我觉醒的幻境中不可自拔。
我逐渐变成了一年前的他,一个行走在城市中的孤独患者。
不自知,竟还觉得惊讶和狂喜?
而一年前的我已经在这个不断打结的过程中丧失了,我逐渐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不善交际,标榜孤独的异类。
而明明心底渴望爱和陪伴,却一直在抗拒它的发生。拒绝爱,拒绝陪伴,拒绝生命里琐碎的日常和生活。在对哲学的直线式极端思考中,我快忘了我是一个人,亦是一个女人。
而终于,我作为一个女人最后那一点纯真和善良,在对性别的蔑视中消亡了。
甚至于,我作为一个人最后那一点快乐和幸福,在对孤独的追求中也湮灭了。
但其实本不该这样的。
我不该急功近利地,仿若得了绝症,才过了十九岁的生日,二十岁便要踏入坟墓一般渴望成功。
我亦不该目空一切,狂妄而冷血地直视真实,紧抿着嘴在孤独的精神世界里喃喃自语。
像一块高峰上面的顽石,不自觉地把冷风当劫难,把高处当傲骨,把顽固当追求。
也许是在对哲学的极端直线式思考中,我开始把孤独神化,开始忽视甚至有意识地割断,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亲密联系。当我不再去爱,只是享受欲望的宣泄和情绪的释放 ;当我不再去交流,只是单方面的灌输和接纳;当我不再去生活,只是餐风饮露式地思考哲学。
我在不经意间放弃了,自己作为人最基本的、对幸福的追求。这么久了,连一个以幸福为原动力驱使的笑容,在我的脸上,约莫有三个月没出现了。我愈来愈像一个犯人,在自己禁闭的牢房里蜷缩一角,失去了沟通的欲望和对阳光的渴望。
这些我强加给自己的孤独既是成长的果实亦是毒瘤。
是灵魂上的导师亦是肉体上的绝症。
而治疗孤独的过程,就是与这个世界和解的史诗。
以前我总喜欢说,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与自我和解的过程。听的人往往深以为然。可现在我开始说 ,人的一生其实不光是一个与自我和解的过程,更是一个与世界和解的过程。
从最开始的懵懂到觉醒到抗争再到和解 人的一生,就是和世界不断短兵相接的战争史。而这些个兵戎相见,针锋相对,正是我们学习和认识世界最好的途径。但不论是妥协还是抗争,最终我们都在和自己的心,在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当我们不再否定自己作为一个人的社会属性,而是去接受人作为群居动物的定义和存在。不再隐藏自己的情感索求,而是毫无保留地像婴儿一样爱这个世界。不再忽视生活中的琐碎和日常,在生命中担任的重要地位,而是去尊重每一个单一的人,谢谢他们共同组成了这个丰富的世界。
我们才终于完成了人生的意义,在这次划世纪的握手之后。
哪怕即刻就灿烂而温柔的死去,也不会带有一丝留恋。
题外话:
在10.30我退出文档录入界面时,在9.30之后录入的文档就已经意外全部损失。在短暂的愤怒和遗憾之后,我重新开始了打字。
灵光一现的捕获是很难在创作之后再次重复地记忆,这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
之所以能做到心平气和,也许是因为过早地明白了“已成定局的事物不要再追溯原因和影响结果。”
所以对碎了的花瓶才会隐含着泪,脚步依然坚定直行吧。
差一句感谢,对导演,对朋友,对自己。
亦差一句抱歉和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