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丨糠饼
儿时,最盼着过年。
记得,有一回过年,爸爸非常高兴,问问姐姐,问问我,年夜饭,想吃什么?
我与姐姐欢呼雀跃,终于有大快朵颐机会!
那时,很多东西,都是凭票供应。爸爸开心,豁出去一些票,让儿女高兴。
姐姐想一想,告诉爸爸,年夜饭,想吃红烧肉,肥瘦都行。
我想一想,告诉爸爸,年夜饭,想吃肉饺子,全是肉的。
爸爸爽快答应要求。
平时,家里难以见荤,熬菜时,偶尔放几片肉,年夜饭,可以放开吃肉,特别解馋。
我与姐姐,掰着指头,盼着年夜饭,盼着吃红烧肉,吃全肉馅饺子。
没有想到,除夕前几天,爸爸回家,告诉家人,年夜饭,要请一个人到家,只吃糠饼,不吃其它东西。
原来,爸爸单位出面,遨请一批苦大仇深老人,除夕夜,要到各个家,与大家一起忆苦思甜。
奶奶与妈妈,非常赞成。我们过上好日子,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能忘本。
我与姐姐懵懵懂懂,不太清楚大人事。盼多少天,吃红烧肉,吃全肉馅饺子,怎么变成吃糠饼?
除夕,爸爸拿着一小袋糠,在炉台忙活。糠比较㪚,粘性特别差,揉不成团。
爸爸费很多功夫,略放一点面,才把糠揉成饼形,放入平底锅,慢慢煎好,摆到外屋炕桌。
下午四点左右,邀请客人来了,是一个老太太,五十多岁,非常瘦,家住水源乡,我们姐弟俩管她叫陈奶奶。
爸爸上炕,将炕桌向外挪挪,又捏捏那几个糠饼。
陈奶奶盘腿坐炕上,忆起万恶旧社会。那个时候,赶上天大旱,打下一点粮食,地主逼着交租,到冬天,家里沒有一粒米,小儿子耷拉在炕上,活活饿死!
陈奶奶拿起一个糠饼,告诉我们,那个时候,找不到吃的东西,若有这么一个糠饼,小儿子也不能饿死啊!说到这儿,陈奶奶泣不成声。
奶奶攥着陈奶奶手,跟着哭起来,爸爸、妈妈坐在旁边,也抹起眼泪,几个大人哭在一起。
我与姐姐年令虽小,从陈奶奶控诉中,也真真切切懂得,旧社会多么可恨!新社会多么可爱!
我挥舞着拳头,带头喊着:“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我们全家人,都挥舞着拳头,一起喊着:“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最初,吃糠饼时,感觉非常涩,我吃一口,卡得嗓子都疼,咽不下去。
想起旧社会,像陈奶奶这样人家,连糠饼都吃不上,我把糠饼掰开,一点点咽进去⋯⋯
儿时,许多过年情形,年味都差不多,忆不起来。
唯有这一回,年夜饭,吃糠饼,忆苦思甜,让我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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