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厕所出来,老吕已经把他的箱鼓和我的吉他装好了。
“拿走吧,过了年,我也不一定回来了。”他表情平淡,我也得跟他步调一致
“其实吧,我拿回家,也是当一个板凳用,你这鼓还这么便宜。”得了便宜,我要卖卖乖。“行了,那我走了,回家联系。”
吃了一顿卤面,拿着吉他和箱鼓,我从老吕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他拼命收拾着,也就两个包的东西。半年的时间,留下的,也许不是用眼睛可以衡量出来的东西。
夏天他刚来的时候,我一直在盘算着这货能在这里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没想到一坚持,半年就这么过去了。期间被朋友的债主一起追债,搬家,找工作,吹牛逼。他说看懂了生活,不过,也仅仅只是看懂而已。
坐上地铁后,我把箱鼓放在封闭门旁,吉他靠在身上,上车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我。从他们迷惑的眼神中我能看出来两种信息:1.这年头流行乘地铁自带板凳了?地铁也讲究春运了?2.这身行头,是要卖艺?
在郑州的时候,有一次陪老吕去买吉他。买完后,我俩在地铁口等人。人来人往的,总会有一些好事儿的眼神瞟过来。我俩都是特别不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的怂货,于是把吉他放在了墙边。但感觉仍然怪怪的。看着我俩扭捏的样子,我说:”别人会不会误认为咱俩这是要卖唱,又不好意思卖唱”。刚说完,我俩同时站到了放置吉他的墙的另一面。直到有人以为这琴无主,准备顺走的时候,我俩才不得已跳出来。
就是这样的一副怂样,我们聚在上海后,竟打算出去卖艺。老吕一副好嗓子,是我认识的人中,唱歌最好的。我也挺羡慕他,可惜爱好太广,除了唱歌以外,无一乐器能拿得出手。
每次扯淡,我们都会聊到卖艺这个事情上,不过总会聊偏。
他说:“将来咱们的孙子辈儿的人,会不会觉得我们听的音乐就跟最炫民族风一样,俗的不行”
我:“嗯,应该会,他们那时候,不定玩什么高科技呢。估摸着聊天时会吐槽说,你看我爷爷,天天在家弹吉他,俗的不行。”
老吕:“不对,他们应该不给解释的机会,直接说:我操,民谣狗!”
就这么聊着,我们发现过嘴瘾似乎比实际行动更有快感一些。
想着想着,地铁不知道什么时候,门从我坐的这扇门开启了。上来的人第一眼看到我坐旁边,吓一跳。然后开始研究我的腿。为了对得起他们的猜想,我索性也不站起来,也不挪动。
我想起来郑州一号线刚开通的时候,看到一则新闻:电视里的老头子满面通红,精神焕发,手里拿着一个手风琴,对着记者大声吼道:“我已经退休啦!以前我都是去公园跟老太太一样唱歌跳舞,现在好了,地铁开通后,在这里也能唱,还能给别人带来快乐!”记者同志估摸着也是为了新闻效果,开始拍摄乘客。乘客们纷纷配合的鼓起掌,跟着大爷跑调的旋律扭动起来。这个新闻貌似是为了引导地铁文化,我也没太多关注,也不知道现在郑州的地铁是否已经成为丐帮的集聚地。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考虑可以去郑州发展发展了
临走前,我问吕鹏,回家怎么办?他说,两套房子都过户给孩子吧,要那东西干什么。
那你呢?
再说吧
我们就这么告别了
下了地铁后,我在想,告别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拥抱一下?
我跟他拥抱了吗?
貌似他拍了我屁股一下
我说滚蛋
他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