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谁还活着,墙里面密不透风,墙外面依旧狂风肆虐。
我让这大风吹散的黄土迷了眼,朦胧间一缕青烟似的灵魂飘过眼前。罪恶的,忐忑不安的。我将追随他,跋山涉水,跨越山川河流。
他应该体谅我些,脚底磨破,渗出了血,嘴里结了厚厚的霜,又凝固成冰封住了嘴巴。
我尽力用鼻子呼吸,冷风灌进鼻腔,脑袋炸开花似的疼。
我伸手,抓住了薄薄的空气,还有温度,是他的余温。我应该感到庆幸,他,还未走远。
太阳从半山腰挂起,冒着红彤彤的光。我听见什么东西消散的声音,类似破裂的氢气球。
我懂了,因而开始恨那些洒在脸上温热的空气。
再伸手,什么也摸不到,他与这些混沌之光混为一体。化成了草叶上的水珠,山脚下堆积未消融的积雪散发出来的水蒸气。
我站在一片生意盎然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脚底冻僵的麻木感也被一点点融化。伤口又开始渗血。
生命不是绿色,不是白色,更不是黑色,是热烈的红色啊。
从溃烂的伤口处我才看清生命。
一点点消散,这些红色漫过草地,一直延伸,幻化成人形,逐渐变成你的模样。
只有一个轮廓,我认得出来,那种身形只能是独一无二的你,萧条,寂寞,没有眼神。
我很想再看看你的眉眼,许是太深爱了,即使分别几日之久,我却想不起你的脸。
我把手伏在脚背,想让温度再高一些,融出更多的生命。我突然开始恨自己,当初不听话,不多吃一点饭,多增加一些重量。如果能再重一些,兴许能流出多一点血。
很想哭,眼泪流干,眼睛浑浊,泪腺已然坏死,哭不出来,胸腔里的痛意分散,连指尖都在打颤,疼的要了命。
你站在远处,急的都抓耳挠腮了吧。活着的时候连路都舍不得让我走,我被你惯的得了公主病。你却摸摸被你喂胖的脸蛋,满意地笑。什么话都不说,眼睛里一汪春水,而我也情愿溺身于此。
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太多了,人类究竟犯了什么过错才会往生轮回,重复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我眼角的泪痣,被你说成是上辈子欠下的情债,没流干的泪水印在眼睛上带到了这一世。我有些怕,怕上辈子的债主找到我,索我命。你说不管是谁,敢动我分毫,豁出性命也要护我周全。
我以为你是我一辈子的将军,可到最后你身披铠甲,手持长矛,杀死的人却是我。
你,就是我上辈子欠下的孽债。
走吧,无需多留恋,余罪我来还清,下辈子换我折磨你,无休无止,永生永世。
等我醒过来就将你葬在槐花树下,那是你故乡的树,活着的时候背井离乡,死了,我想让你回归故里。这座城市太大,我们太渺小,即使人生几十载也不会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我也恨你,车水马龙的街道,哪一盏灯都不属于我了。任凭狂风席卷身体,也不会再有人像一座城池替我抵挡这千军万马。你怎么忍心留我独自一人。
等你跨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我便将那泪痣赠予你,即使你忘记,来世我也能寻着踪迹找到你。
再见,再见,我将在黎明破晓前醒来,而你将在凛冬将至时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