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室内的镂空银香囊里散发出淡淡的苏合香,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绘着眉眼,枫色的红唇扬起无声的笑,眼睛里却尽是冷漠与薄凉。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她往盘的高高的发髻中央插了一根红玛瑙翡翠银簪子,朱唇轻启,瓷音袅袅:“请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眼角含着凌厉,把门带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白小姐。”
“我在这百乐门待久了,倒是很少有人这么叫我了。”白清欢笑了笑,半闭的丹凤眼斜睨着他,没有一丝笑意。
“您是将军跟前的红人,谁不知道您呢?”男子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我家主子也很赏识您呢。”
“你家主子?抱歉,我不认识。至于傅将军赏识我,又和你家主子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白小姐一直想赎身,不愿再做个风尘女子。只要您帮我家主子做完一件事,我家主子不会亏待您的。”
“有意思。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非要我来做不可。”白清欢冷笑起来。
“在后天,拖住将军,让他在午夜12:00前无法离开百乐门。”中年男子压低了声音道。
“这很容易。”白清欢点了点头,“那么事情办成之后,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中年男子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金丝楠木盒,打开之后,盒子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条蓝宝石孔雀项链,做工精巧,栩栩如生。每一片赤翎都折射着绚烂的光彩。
白清欢美眸圆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条项链,男子却把那盒子收了回去。
白清欢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自觉地发着抖,随即尴尬地落下,阴翳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掩盖去眸中异样的神色。
“你应该找了这条项链很久了吧,只要你把事情办妥了,这条项链就是你的了。”
白清欢沉默了。许久,她点了点头,声音不重,却很清晰:“好。”
二
白清欢也曾是个名门小姐,军阀贵族。
后来家族败落,父亲这个落魄的贵族抛弃了她和母亲。母亲带着她四处逃亡,身上唯一带着的贵重物品便是那条项链。那是母亲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母亲把那项链看得比命还重要。
不料,在颠沛流离的逃亡中,那条项链竟然丢了。
性情软弱的母亲,在被父亲抛弃后已经大受打击,丢了那条项链后更是一病不起,最后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白清欢至今还记得,母亲临终前一脸憔悴地抓着自己的手,无力地喃喃:“清欢,你一定要把那条项链找回来呀……娘这一辈子,罪过呀!”
后来为了葬母,白清欢把自己卖进了百乐门,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歌姬。在成为百乐门最红的花魁之后,她便一直到处寻找这条项链,没想到,竟然会在那个中年男人的手里……
她垂下眸子,掩盖去眼中晦暗的神色。
晚妆初过,绛唇丰润,媚眼盈盈动人。白清欢一身月白色旗袍,深红色的眼影和艳丽的红唇,背影看来是小家碧玉,转过身来却又是抚媚多姿,风情万种。
“阿欢。”低低的嗓音富有磁性,极具穿透力,叫她心里一动。
她回过头,穿着一身雅黑色古典西装的男人已走了进来,他身形修长 ,皮肤白皙,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若琉璃,如同山岚玉魄凝成。他薄唇轻抿,笑容浅淡,邪魅如花妖,却又带着一股刚正阳气。
“傅恒将军。”白清欢向前跨了一步,却被他抱住。
“一个多月没见了,好想你。”傅恒抱着白清欢,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好痒。”她抖了抖肩膀,略略把他推开了一些。
“你不想我吗?”傅恒轻笑了一声,勾起她的下巴,白清欢一时失神,有些恼怒。
一个大男人,生得这么妖魅做什么!
“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白清欢把他推开了,转身坐到椅子上,用白玉壶为他倒了一杯酒。殷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高脚杯中发出透亮而诱人的光泽。
“这是法国进口的葡萄酒,很是难得,整个百乐门仅此一瓶,有你的口福了。”
“那……是我沾了你的光了么?阿欢。”傅恒把高脚杯接了过来,举在半空中细细的打量着酒杯内的液体,又凑在鼻子下闻了闻那芬芳香甜的气味。
“当真是好酒。”傅恒赞叹了一声,眸中闪过狭促的笑意。
“将军您不喝吗?”白清欢又倒了一杯酒,“我敬您一杯。”
“你真的希望我喝了这杯酒吗?”傅恒眼底的笑意褪去,深深地凝视着白清欢那贵气的丹凤眼。
白清欢躲开他的注视,略有些心慌:“就是难得的好酒,不喝就白白糟蹋了。将军,我敬你一杯。”
“阿欢,我以为我是了解你的,我自以为你是喜欢我的。看来是我太自信了。你从来就没有对我动过心,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
“阿欢,你的心是冰做的吗?”
他是发现了吗?
白清欢的手紧紧地拽着旗袍的边角,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傅恒这个男人,当真难对付的很。
可是,看着傅恒那双被绝望充斥了的眼睛,白清欢的心一下子疼得收缩成一团。她不敢再去否认,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是有这个男人的。
她应当是爱他的。
白清欢一把夺过傅恒手里的酒杯,哽咽着摇了摇头。
“傅恒对不起,我……我……”
傅恒笑了起来,眼眸苍凉,却明亮如星辰。
“阿欢,事不过三。”
“这是你第二次出卖我,为了某些微不足道的利益。而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伤害我的机会。我一直以为,你和百乐门里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事实上我错了。”
白清欢突然激动起来,冷笑着道:“我本来就是百乐门里的歌姬,和你在一起不过是逢场作戏。你早就有了妻子,你爱我又怎样?你能娶我吗?”
“我为什么娶妻,这不该问你吗?”傅恒如墨一般的眼眸被细细密密的血色包裹住,赤色越来越浓郁。
白清欢呼吸一顿,浑身都开始发抖。
傅恒娶妻,是被她算计的。她不该忘记的,这都怪她。
三
那时,白清欢才刚进百乐门。她第一次登台,唱的是扬州的地方小调,婉转多情,似江南的水声,温温柔柔。
傅恒就坐在台下,为她鼓掌。
“姑娘是扬州人吗?声音这样好听。”傅恒微微地笑着,问她。
“我母亲是扬州人,这首歌是我儿时他教给我的。”
那时候百乐门的舞厅里,最时兴的是一脸清纯的姑娘用最忧伤的嗓音,唱着沧桑的歌,挑拨客人的心思,在灯红酒绿中醉生梦死。白清欢的扬州小调,最不受待见,只有傅恒每次等她登台唱完,都会温柔地为她献上一枝花。
久而久之,百乐门里的姑娘们都打趣白清欢:“白妹妹,这傅恒将军就是看上你了吧,把握好机会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白清欢脸色通红地否认着,心里却一阵阵悸动。
不久,傅恒就为她带来了外洋最新进贡的蓝色妖姬,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深沉而温柔:“阿欢,嫁给我可好?”
白清欢虽然心动,却拒绝了:“将军仙人之姿,身份高贵,而清欢只是卑微的歌姬,清欢配不上你。”
“我不管,我喜欢你。”傅恒的语气很霸道,紧紧的抱住她的腰,咬着她小巧玲珑的雪耳,“嫁给我。”
白清欢一把推开了他,心慌意乱的锁上了门。
不行,她不能动心。这种花花公子,对她只是一时感兴趣,自己若是陷了进去,便是万劫不复了。
不久,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来找她,带着让人心动的报酬,来和清欢做一笔交易。
那个人说,只要白清欢在傅恒的茶里下一点春药,再把一个女人弄到傅恒的床上,待事成之后,他会给她一大笔报酬。
白清欢答应了。
一夜春宵对于傅恒这种男人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吧?这样也可以摆脱他了,不是吗?
白清欢却没有想到,那是傅恒的仇人对他的陷害。那个被无辜玷污了清白的女子,是军阀贵族小姐,家中富贵显赫,权势滔天。那个女子的父亲一怒之下,竟然拿着枪来找傅恒。
那一柄精巧玲珑的象牙枪,就那样抵在了傅恒的额头上。
好在,那个女子也是一心爱慕傅恒,死活阻拦住她的父亲。两家定下了亲,没过多久傅恒就把她迎进了家门。
傅恒成亲的日子,是在清明后不久。日子虽然不吉,但为了双方的名节,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天下着小雨,天色灰暗而阴沉,缠绵不绝的小雨淅淅沥沥,落在人身上,冰冷而疼痛。冷风卷着残叶,飘荡而过。
白清欢独自站在栏杆边看雨,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一块东西碎了一般。
“白妹妹,那位将军又来寻你了呢。也真是,今天都是他成亲的日子了,竟然还来找你。”
“这将军生得仙人一般好看,也不过就是个花花公子罢了,在我们白妹妹的屋子里出了这种事儿,也没个解释。”
百乐门里的姐妹们都有些不高兴,替白清欢不值得。
白清欢神色一黯,一股熟悉的烟草味淡淡的蔓延在空气中。
她知道,他来了。
短短几日未见,他竟变得这样憔悴,脸色苍白,下巴也削尖了不少,眼眶下带着明显的淤青。他虽然是看着她,但眼神却是空洞迷茫的,没有焦距,好像透过她在看另外的别的东西。
曾经的他是那样意气风发,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白清欢的无比痛苦,心好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是她对不起他。
“没想到你会对我……”他轻轻地开口,声音沙哑,“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种事情……是我看走了一眼。你知道吗?你是此生,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即便你做出这种事情,我还是爱你,我还是放不下你。”
白清欢心口如同闷雷炸开,他浑身都开始颤抖,几乎是泣不成声:“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我不知道……”
傅恒冷冷地看着她,嘴唇蠕动着,最终还是淡淡地说道:“以后,我恐怕不能来经常看你。”
言罢,转身径直离开了。
白清欢擦干了眼泪,去房间取了冰水,包着红肿的眼睛。
后来他终究还是原谅了她,带着她最爱的蓝色妖姬献给她,温柔地哄她笑,眼里全是深情。
他们都没再提起那件事,仿佛回到了从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从回忆里走出来,白清欢脸色苍白地看着傅恒,几乎站不稳,无力地扶着桌角。
“对不起。”
“阿欢,你还是那样,依然只会说对不起。是我太爱你了,所以我输了。”傅恒眼眸里带着苍凉和痛楚,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到此为止吧,阿欢。”
这之后,白清欢依然登台唱她的戏,浮生梦死,卖笑迎客,却再也没能见到那个她心里所爱的男人。
她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原谅她了。
四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窗外青竹,随风依依然。
精致的竹舍中,茶香袅袅,淡雾弥漫。
白清欢坐在竹椅上,轻抿了一口香茗。
没想到,傅恒的夫人竟然主动来百乐门这种地方找她。
傅夫人是个很秀美温婉的女子,一身深蓝色苏绣大团蓝白芙蓉花的旗袍,高挽的发髻以简单朴素的犀牛簪子盘起,秀气的眸子温和地打量着她,虽然平和,却让人心头有了一丝压迫感。
“不知道夫人前来这种地方找我,所为何事呢?”白清欢开口问道。
傅夫人右手托着琉璃漆金海棠茶杯,敛眸看着碧色的茶汤,微微一笑:“若我猜的没错,我与将军成婚,就是因为你。白姑娘,我也许真的应该恨你的。尽管我从小就喜欢将军,但我也绝不会以失去清白的方式嫁给他。”
“你这样一个人,也不知将军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对你深情如斯。”
“清欢天资愚钝,不明白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白清欢将茶杯放下,碰撞到桌面时发出一声脆响。
“天资愚钝?”傅夫人涂了枫色口脂的红唇微微勾起,冷笑道,“你若是天资愚钝,我和将军就不会被你所害,他也不会被你迷了心智。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可将军那么喜欢你,我又怎么舍得让他悲痛欲绝呢?”
“我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些废话。我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你,将军在三个月前就上了前线,七天前,他身边的副将给我发来电报,说敌人放火烧营,将军当时回去拿一个很重要的文件……”
白清欢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面如死灰。
傅夫人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次血色:“他们后来在营帐里找出三具尸体,但确认里面没有将军的。”
“那他……失踪了?”白清欢声音颤抖。
“他出征前告诉我,如果他没能及时回来,让我把这个给你。”傅夫人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打开,盒子中铺着光泽柔滑的紫色蚕丝,丝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条蓝宝石孔雀项链,巧夺天工,精妙无双,孔雀嘴里含着的蓝宝石发出绚烂璀璨的光芒。
白清欢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呼出声:“这条项链怎么……怎么会在他手中?!”
傅夫人冷哼了一声:“这是他对你最后的付出。无论他是否活着,请你都不要再去打扰他了。他已经被你伤害得够深了。”
“傅夫人,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个红尘女子,又怎么配得上将军呢?”白清欢内心一片慌乱,表面上确实十分的镇定,优雅得体地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傅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白清欢久久的坐在竹倚上,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掉落。
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事到如今,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幸福就好。
她只想要他好好地活着,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她白清欢所亏欠他的,就等来世再偿还吧。
许久,她将透心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将那条项链拾起贴在心口,缓缓地走回二楼了自己的房间。
“小碧,去跟楼妈妈说一声,让他放我出去一趟,一个时辰就回来。我想去看看我娘,替她扫扫墓。”白清欢拉了电铃,把服侍自己的丫鬟叫来,吩咐道。
白清欢一向乖巧,楼妈妈也没有多为难,就放她去了。
夏日炎炎,墓地却阴森寒冷,阴风阵阵。
白清欢跪在一座孤坟前,双手捧着那条项链:“娘,你离世前的嘱托,女儿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终于找到它了。娘,生在乱世,身如浮萍,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女儿真的好迷茫啊。”
“您走了,女儿也没能再为你尽什么孝。只是这次女儿要永远离开这里了,恐怕没有机会再回来看您了。女儿不孝,只能让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儿了。”白清欢将那条项链埋了进去,忍不住伏在坟墓上低低抽泣。
傅夫人为她准备的车马已经快到了,她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白清欢最后望了一眼那荒草丛生的坟,摇摇而去。
半夜,万家灯火零星,一道窈窕的身影从百乐门的后门走出,外头一辆黑色轿车早已在等她。
自此,这座小城里让无数人痴狂的风尘女子白清欢,就这样失踪了。
五
冬夜,大雪飘零。
男子一身黑色西装立在窗前,那张扬邪魅的笑容挂在唇角,却让人无端的生出一股寒意。
他容貌绝世,但却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亲吻着他的左脸,毁了这一幅倾城画。
“将军,你的下午茶。”温柔的声音响起,傅夫人微笑着将咖啡和燕麦饼干放在了小几上。
“在白清欢失踪那天,你去见过她了吧。”傅恒语气十分的温柔,却让他的夫人浑身一颤。
傅夫人缓缓一笑,语气柔和:“将军,怎么会呢?那种地方,我也不愿意去第二次。况且,您的心上人,我是绝对不会去动的。”
“如此最好。你可以出去了。”傅恒的语气骤然冰冷下来,“你否认可以。但是事实却摆在我眼前。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将军,您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享受着岁月静好,白清欢离开了不是更好吗?苦苦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呢?”
“夫人,你出去吧。”
傅夫人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离开了。
“将军。”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外面有人低声说道,“已经查到了,白清欢在江南。”
傅恒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过得可好?”
“她过得很开心,在江南开了一家小店卖茶叶,能自给自足。我们的人回报说,她很快就要成亲了。”
“砰——”傅恒手中的白色瓷杯跌落在地上,深棕色的液体将西洋地毯染出难看的颜色。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起来。
“回将军,白小姐要成亲了。”
“通知副将,让他买好车票,我要去江南。” 傅恒眼眸渐渐被黑暗吞噬,脸上全是阴霾。
江南巷陌深深,庭院杨柳折枝,温风丽人,温婉玲珑。溪流静湖横穿古镇,一名女子端着新茶走进茶楼,笑容和煦若阳:“夫君,这是新采摘的白茶,你用后院的井水泡了喝吧。”
傅恒站在茶楼外,看着一袭蓝布衫的男子斯文地笑着,将茶端过:“清欢,别累着了,都是当娘的人了,忙里忙外的我看着心疼。”
也许这一刻真的该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吧,傅恒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已经痛到麻木了。
阳光撒在他身上,他仰起脸,闭上眼睛。
“怎么了娘子?”
“夫君,我感觉有个目光特别熟悉,我出去看看。”白清欢小步追了出来,傅恒早已离开了。她有些失落地笑了笑,慢慢地往回走。
她以为是他。
“罢了,都过去了,早已是陌路人,还不如不见。”
傅恒在转角处看着她离开,突然也就释然了。
他站在阳光下,突然想起,其实他对她的情,始于那个不见阳光的清晨。
那是他还是个街头小乞丐,三天三夜讨不到一点吃的,奄奄一息快要饿死了。她就在那是出现了,温暖的手牵起了他:“喏,我这有个烧饼,给你吃。”
他狼吞虎咽差点噎死,她拍着他的背心疼地说:“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要不是我已经被爹爹抛弃了,我肯定带你回家!”
“你叫什么名字?”小乞丐问。
“我?我叫白清欢,白玉的白,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眼眸里光芒灿亮,成了他此生的阳光。
——那天在百乐门,他听到那熟悉的扬州口音,忍不住问那个羞涩的姑娘:“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白清欢,白玉的白,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