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醒来,这时不是早晨,我也没躺在床上。但是,这是我住的地方。我醒来的房间里的各种东西和它们的位置都是对的。我上气不接下气,为一个我不能、也不愿记起的梦感到焦虑。我环顾四周,房间里的一切都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焦虑。
天花板上有一个老爷爷的头像,他慈眉善目,嘴巴略小,头上带着一个三角形的帽子,我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着。我想着他能否离我近些,好让我知道他在说着什么,可是什么也没听着。久而久之,我便讲自己的梦给他听,他是一个沉默、淡定从容的人,我总觉得很安心。
我总是做一个梦,然后将它说了一遍又一遍,它成了我记忆中的一部分,梦中的我还很小,大概5岁吧,那时我站在家门口,母亲推出脚踏车,回头望了我一眼,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我很难过,因为我知道我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母亲和我去了外婆家,母亲为了生计,离开我去外地打工,我死死拽了那个破旧的脚踏车,哭得歇斯底里,母亲还是走了。
那辆脚踏车承载了太多的记忆,我对它有着深厚的感情,以至于五年级可以骑车上学的时候,兴奋地找不着北。我得到了它,它是属于我的,它上面印着的五彩气球,漂亮得不像话。
更重要的一点,它让我想到了父亲,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父亲骑着它,走过一个很窄很窄的小路,可是方向不稳,连车带人摔到很深很陡的坡,父亲很焦急地查看我的情况,我当时没哭,我的脚被卡在车轮里动不了,父亲将我的脚取出来,我站起来,向他伸了伸手,他抱住我向上坡走。
自从我告别了那天窄小的路,离开了那个家,来到外婆家,后来,母亲出去谋生了,剩我一个人。
漫长的夜晚没有人陪伴,那个天花板的老爷爷却一直在,只要我躺在床上,睁眼便能看见他,面容慈祥的他总能让我安心地睡去。
每当睡不着或者梦醒了,我会告诉他我的梦和我的小秘密,关于我的父亲,关于我的母亲,关于我的那辆脚踏车,告诉他我曾经的失去,那辆印着五彩气球的脚踏车因为太破旧被卖掉了,我的那段记忆被时间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