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阿帕拉契亚(九)护路人鲍勃

冰的世界
山雨欲来

大家好,我是简书作者霍比特人,是一名简书签约作者,也是一个徒步旅行爱好者,我曾花了145天徒步4200公里。对我而言,行走是一种燃烧生命的形式。同样写作也是我记录人生经历的一种方式。很荣幸在简书版权的帮助下,我的这些经历写成了我的第一本书《4200公里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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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叔叔的纪念碑
在旅途

1923719日,尼克·格林德斯塔夫默默死在他简陋的小屋里。他走得如此突然,如此悄无声息,只有爱犬“黑豹”陪在身边。几天后朋友才发现他的遗体。尼克生于1851年12月26日,田纳西人。3岁那年,父母双双离世。

21岁之前,尼克在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成年后,他继承了一份遗产,拥有了自己的农场。和那个时代多数美国人一样,他热衷冒险,渴望西部的财富。5年后,他离开家乡约翰逊县,前往加利福尼亚,寻找发财的机会。

当尼克回到田纳西时,已从精力充沛、敢于冒险的青年,变成了沉默寡言、离群索居的怪人。有人说他赚了很多钱,却遭到一个女骗子联合强盗洗劫。还有人说他把所有的钱用来办理妻子的葬礼,这才身无分文回到家乡。

克买下铁山上的土地,成为隐士。他深居简出,很少和外界来往。只有爱犬“黑豹”陪伴着他。据说他甚至还养过一条响尾蛇。遗憾的是,后来这条宠物蛇被一个叫山姆的访客杀死。尼克每年只造访镇上的杂货店两次,购买食物,贩卖药草。人们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个怪人,甚至亲切地叫他尼克叔叔。

有趣的是,尼克叔叔在孤独中死去,却有近200人参加了他的葬礼。两年后,好友在铁山小屋旧址上建了座烟囱状的纪念碑,碑下埋着尼克叔叔的遗物。碑上刻着杂货店老板写给他的墓志铭:

          尼克叔叔,孤独地生,孤独地受苦,孤独地死去。

尼克叔叔死后数年,阿帕拉契亚山径从他的故居边旁穿过,尼克叔叔的纪念碑被标记在官方地图上。尼克叔叔不再孤单。之后的一百个春夏秋冬,无数背包客静静地路过纪念碑,偶尔驻足看一眼那歪歪斜斜的墓志铭。

如你我一样,尼克叔叔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甚至他的人生平淡却让人唏嘘。只因为阿帕拉契亚山径,他竟意外地成为了南方最著名的“隐士”。不经意间,他成为阿帕拉契亚山径历史的一部分。


谢尔顿墓
苔藓

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有座帕提帕提神庙这座宏大的印度教寺庙是一座火葬场,是很多尼泊尔民众的最终归宿。有的人身披着绚丽的绸缎,躺在鲜花丛中,接受家人朋友的缅怀。在送葬者的颂歌中,被烈火吞噬。而有的人赤身裸体,躺在柴薪上,孤独地燃烧。

但是,死亡本质上是人类最大的平等。无论仪式如何不同,他们最终归宿都是被丢进污浊的河水中。偶尔还有小孩子在河岸边搜寻死者的遗物。帕提帕提纳神庙的熊熊烈火将死亡的不平等溶化为平等的死亡。

英国学者伯克说:一种景致只有让人感受到力量,一种大过人类、甚至威胁到人类的力量,才能称之为壮阔,壮阔之地具体表现了人类意志不能左右的力量伯克还列举了可称之为壮阔的景致的特征:庞大、空旷、晦暗。。

埃及法老修建金字塔,中国皇帝建造皇陵,莫卧儿皇帝建造泰姬陵。高大伟岸的陵墓就是壮阔最经典的例子。每当我们注视着这些宏伟、精致、庞大的陵墓,被“陶醉”,“震撼”的情绪所控制,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宏大叙事中。这就是帝王的把戏。他们不愿承认死亡的平等,无时无刻不在宣示他们的死亡是如何的高贵。

刘禹锡的《乌衣巷》里说“旧是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明代大才子杨慎的《临江仙》里叹道“古今到少事,都付笑谈中”。“王谢堂前”和“寻常百姓”的对比所揭示的不平等,却最终通过燕子归于某种程度的平等。“英雄豪杰”和“白发渔樵”地位悬殊,但无论皇图霸业还是柴米油盐最终都只是饭后的笑谈。不平等是社会常态。平等也是社会常态,甚至可能是最终形态。

尽管尼克叔叔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沙,但却和姬曼·巴奴在不同的时空中达成了一定意义上的平等。就像泰姬陵让我们记住了沙贾汗和他的爱妃姬曼·巴奴一样,阿帕拉契亚山径意外地让人们记住了南方最著名的隐士尼克叔叔。 这就是阿帕拉契亚山径的魅力。

宏大叙事是人类最喜欢的记录方式。记述者甚至为了制造这种宏大叙事而将各种英雄事迹神化。比如《旧约》里描述摩西分红海这样的神迹。汉高祖为给自己的野心罩上神秘主义光环,要添上斩白蛇的故事。与这些相反,阿帕拉契亚山径历史的叙事提供另外一种属于平凡灵魂的风格。

阿帕拉契亚山径地图上经常标记山径途径某个墓园,但标记名称的真的不多。我曾无意间发现了叫谢尔顿墓的标记。墓地坐落在田纳西的“大屁股山”,离山径数百英尺远的草坪上。我决定前往一探究竟,这是一个温暖的午后。雨过天晴,冬日暖阳洒在刻着铭文的石板上。墓边点缀着簇簇鲜花和国旗,修葺得十分整洁。近140年过去,依然有人尽心守护着墓主的灵魂。

住在阿帕拉契亚山的谢尔顿家族世代支持废奴。南北战争爆发前夕,蓄奴主义暴徒袭击了谢尔顿家,不仅杀死了10个男丁,还劫走了所有30岁到60岁的女人。谢尔顿家的大卫和威廉义无反顾地参加了联邦军。1863年,他俩偷偷返回家乡探望亲人,被南军杀害,同时遇难的还有13岁的外甥,米拉德·希尔。战争结束时,人们收敛遗骨,就地埋在大屁股山上。

南北战争让人想起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讲》。他得以和华盛顿,杰斐逊同列,赢得国父的美名。但他的丰功伟绩之下,是无数北军士兵的牺牲、奉献。每个个体不过是一粒沙、一滴泪,但聚沙成山,聚泪成河。山河无名却承载着历史车轮默默前进

霍华德墓


明代文学家归有光的名篇《项脊轩志》通过描述修建项脊轩的往事,道出思念亡妻的款款深情,直到现在还感动着许多人。实际上,归震川还写过一篇《寒花葬志》。寥寥数笔就把十岁小丫鬟煮荸荠的场景描写的栩栩如生。

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主仆之情如一杯清茶淡而不寡。对亡妻的思念又通过对陪嫁丫头的回忆穿透纸面,醇厚浓烈,沁人心脾,读后让人不由得眼中有些湿润。

由此可见墓志铭是否感人,与平生功业如何关系不大,只在乎情境二字。就在谢尔顿墓前面的一个山头,我意外地在路边树丛中发现了一座刻着铭文的石碑,这倒是地图上没有标记的。碑上写着:

霍华德·E·巴塞特,83岁,生于康涅狄格州,死于198711月,1968年徒步阿帕拉契亚山径,埋骨灰于此

这文字有着英语特有的简洁。字母之下藏着令人神往的人和事。1968年,还是穿越徒步刚刚兴起的年代,霍华德先生正是当时的先行者之一。出发时他已经63岁,可谓老当益壮。他埋骨于此,执着地守护着阿帕拉契亚山。这墓碑就像是时空之门,揭示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人生。和尼克叔叔一样,霍华德先生的名字留在了背包客的心中。

乌云
草甸
小道魔法
核桃山木屋


路标
房车
简陋的笑心客栈


远眺温泉镇
自拍
山路
迷雾
火炉
强尼叔叔客栈

从立熊农场到温泉镇是出发十几天来最开心的两天。天气时阴时晴,气温不冷不热。走出遮天蔽日的树林,穿过十几英里开阔的高山草甸。我的心第一次这么沉静,最让我高兴的是偶遇的小道魔法。有人在路边放了一瓶啤酒,还留下纸条。我边喝边走,真是爽快。喝完啤酒,我也到了核桃山木屋,这晚我和Steve Camino搭伙。

他的真名叫做“Csutka Istvan”,是匈牙利人。有人告诉我他是一位知名的音乐家,在facebook上他脸书页面上有一长串头衔。不管这些头衔是什么,他和我一样都有颗狂野的心,计划一年内完成3条小路。这木屋十分狭窄,年久失修,屋顶漏雨,正面披着一张帐篷布。我和Steve只能斜着躺着。这是到我弗吉尼亚之前,最后一次夜宿在木屋里。

温泉镇(Hot Springs)是北卡罗来纳的最后一站,法宽河(French Broad River)穿城而过。它是阿帕拉契亚山径穿过的第一个的小镇。很多店铺都贴着山径的海报。人行道的水泥板上刻着山径的标志。温泉镇以温泉闻明,也以好客文明。几百年前原住民就已经把这里作为治疗疾病的地方。19世纪殖民者在此建立好多疗养院。

1914年,温泉镇的山地公园酒店接受了2200名德国人,人数几乎是小镇人口的四倍。他们都来自于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邮轮“Verterland”号。当时正值一战,这艘德国邮轮于7月份到达新泽西州,英国就宣布封锁了大西洋海域。于是船上的游客、船员被送到了温泉镇。

这些意外滞留在异国他乡的人并没有因为战争放弃生活。他们在这儿建起一座小村庄。每个星期天下午,船上的乐队举办音乐会。当地村民也没有把他们当外人,相处的非常融洽。战争结束后,他们中的很多人觉得在温泉镇住得很愉快,纷纷回到温泉镇,从此就在阿帕拉契亚山中扎下根来。

告别温泉镇,我也告别了好天气。3月1日早晨6点多,我又从大雨出发。虽然我已经习惯在雨中行走,但一不留神还是摔了一个狗吃屎。我浑身是泥,狼狈不堪,只能感叹衣服都白洗了。这雨足足下了8个小时。因为一路上都在雨中穿行,连饭都没法吃,直到下午还饿着肚子。

在艾伦垭口,我决定到最近的客栈住宿。可没想到的是老板居然不在,也不知道何时回来。此刻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我进退不得们,肠子都悔青了。与其来这里。在冰雨中等待了3、4个小时,先回来的伙计给我开了门。老板收了我30美元,说人太少,就不开暖气了。不过她给我了一个凉鞋机,有这个神器就够了。

第二天从大雾中开始。从深谷到山脊,我不辩方向。啄木鸟敲击着树干的哒哒声在静谧中格外响亮。我有一种幻觉:也许是机缘巧合,我误入了凯兰崔尔的的黄金森林罗斯洛里安,精灵的宫殿正隐藏在某角落。爬回山脊,浓雾散去,蓝天如此纯粹,太阳无比耀眼,预示着接下来将是美好平静的一天。

然而这仅仅是风暴前短暂的平静,3月3日早晨起来,我发现:也许因为连日在潮湿,手机没法充电。此时我离下一个城市厄尔文(Erwin)还有25英里。8点钟,我回到山姆垭口。登上大圆顶山山顶,那壮阔的云海令我感到惊喜。不过,我还是明显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大雨正在酝酿中,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到来。

整整一个早晨都十分平静。一路奔跑下山,我在19号国道前的小溪小憩了片刻。山谷被大雾笼罩着,能见度不过几米。温度接近零度,潮湿的空气却粘稠得令人窒息。让人有种在冰箱里蒸桑拿的感觉。穿过国道,山径变得异常陡峭。湿度近乎百分之百,我一边冻得发抖,一边汗流浃背。爬上山顶,天空飘起雨花。我并不吃惊,也不着急,整整一早晨我都在等待这个时刻。终于,它来了。

手机没有电,我不知道走多久才能到厄尔文。能做的就是低头向前。这场雨超过大烟山的任何一场雨,就像水龙头悬在头顶不停地浇。平心而论,从19号国道到厄尔文路况最好。山径一直在山腰上盘旋,几乎是平的。路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软地不磨脚。但大雨模糊了视线,看不到前方在何处,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眼看着快到下午5点钟,大雨不停,厄尔文也没有影子。

身体越来越僵硬,情绪濒临失控的边缘。在山路的拐角处,我终于看到了诺里察契河谷。想必厄尔文就在山下。这山路依旧在山顶上盘旋,也不知道要爬到哪里去,绕了近半个小时它才钻进一个山谷才沿着陡峭的山坡下拐去。

强尼叔叔客栈就在路口,离厄尔文不过20分钟的车程。住客们和管理员都去购物了。门上的字条说大床房就在门市后面,先入住再登记。大床房是间极简陋的木屋,房顶还漏水,火炉没人照看着烧得正旺。我哆哆嗦嗦地把浑身上下的湿衣服脱了精光,围着火炉铺开,又添了许多柴。

晚上管理员带着房客们回来了。匈牙利的Steve也在其中。这几天,他也经历了很多磨难,打算绕道汉普顿。我还需要等待一天,去厄尔文买新手机。大雨没有停歇又足足下了一天。我的霉运还没结束。烘干衣服时,没留神把护膝烤得变了形,T恤袖子也烧成了布条。夜里一只猫爬上床,在我的羽绒服上开了个大洞。我只能穿得像个叫花子似的出发了。

据天气预报说3月7日无雨。但早晨出门查看,天边依旧乌云密布,我怀疑天气预报又错了。跨过诺里察契河,乌云退散,蓝天漏出一角,我总算舒了口气。然而,久违的太阳却没有带来任何温暖。大山被冰雪锁住,大地被冻得僵硬。气温随着海拔不断降低,直到零下十几度。

爬上乌纳卡山顶,我才发现水壶已经冻得邦邦硬,瓶盖子砸都砸不开。我陷入了背着两坨冰疙瘩、却没水喝的境地。脚被积雪浸湿,冻得痛疼难忍。衣服上、鞋子上、胡子上、眉毛上都结了冰碴子。

下午5点多,太阳躲到了树林后面。我已经走了25英里。疲劳的我有两个选择:要么到3英里外的克莱德·史密斯木屋宿营,要么到山下的“Greasy Friendly”客栈求宿。想想今晚零下二十度的低温,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前往客栈的土路废弃已久。满是夹杂着冰碴子的烂泥,深一脚浅一脚地,让人寸步难行。不过行了20分钟,但我却感觉走了个把小时。路两旁,头顶没有月色,树枝在风中呜呜作响,气氛越发的诡异。荒村古宅,残破不堪,似乎许久没人居住。难道倩女幽魂的故事要发生在我头上了?

不远处一座老旧的木屋隐隐有些灯火。走进一看,篱笆上挂着“Greasy Friendly”的牌子。就是这儿了。老板“CiCi”“Gadget”和两条可爱的大狗热情地欢迎我进。凑巧的是,他们今天早晨才从佛罗里达度假归来。客栈还没有正式开张,我就成为了今年第一个客人。

边寒暄,老两口不停地添柴,把炉火烧得更旺,帮我烤干鞋子袜子。寒冷的夜、温暖的床、偏僻的乡村、温暖的炉火、浓郁的热汤,充满戏剧性的一天就这样平静的结束,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3月6日,天气依旧寒冷,CiCi请邻居送我去下一站“Station 19E”客栈。我可以在温暖的客栈再休整一天。这条山径已有近100年的历史,但廉价客栈才出现不过30年。在上世纪5、60年代,人们还只能选择价格偏贵的汽车旅馆,或投宿沿路的教堂和小道天使。如今只有少数的教堂接待背包客,廉价客栈成了首选。

温泉镇的笑心旅社、厄尔文的”强尼叔叔“、立熊农场都有2,30年的历史。相比之下“Station 19E”是个小字辈。老板在自家酒吧的上层楼改造客栈,添了20多张床位。每天都有当地居民赞助的特别惊喜晚餐。我幸运地得到一份特制牛排,相当美味。

客栈总能让我遇到有趣的灵魂。不过最让我期待的客栈还是接下来我要访问的“Kinlora Hiking Hostel”。说到它,一定要聊聊它的主人——护路人鲍勃。

Kincora 


靴子
我和鲍勃

3月7日下午5点多,离“Kincora”还有4、5英里。这时正好有5、6个7、80岁的老人正在山径上挥汗如雨,忙着清除倒塌的树干。路边横七竖八地放着碎石机、电锯、鹤嘴锄、榔头等等。热火朝天的气氛和清冷寂寞的黄昏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一边飞奔一边道谢。

“Kincora”就在山下土路的左边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主人鲍勃却不在。半小时后,一辆皮卡从山径的方向奔驰而来,车上跳下来一位个子不高、须发皆白的老大爷。我认出他就是刚才碰到的护路人中的一个。他自我介绍道”我是“Kincora”的主人鲍勃”。

鲍勃的“Kincora”是一座传统的美式木屋。一半自住,一半是客栈。一层是客厅,二层则是大床房。除了基本的柴火炉,厨房、厕所、洗衣机、洗澡间外,没有网络,也没有电暖。桌椅板凳虽然破旧,但布置得整齐,也很别致。

大沙发松软舒适,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温馨。最令人惊奇的是墙上、房顶上贴满了住客的照片。 鲍勃自豪地告诉我:“这都是住客寄来的”。25年来,“Kincora”已经接待了2万5千名背包客。3月初还不是旺季,我成为今年头一批顾客。

鲍勃是个爱猫之人,一共养了八只猫,我只看到4只。其中最特别的是一只名叫靴子的母猫。鲍勃不允许他的猫咪进入客栈,只有靴子例外。她喜欢和背包客们相处,总是从通风管溜到客栈的沙发上吃晚餐、打盹,夜里也会钻来钻去。

鲍勃生于波士顿,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马萨诸塞人。他曾在空军服役,担任飞机修理师。酷爱徒步的他完成了佛蒙特长路之旅。正是这次旅行改变了他退役后的生活。他说:“当你踏上山径,很多平日里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都变的无足轻重,而如是否带了足够的水这样的事却变得十分重要”。

作为一个工程师,他十分享受在集体中共同努力完成一个艰难任务的成就感。他说:每次连夜修好飞机,第二天看着它飞上天空,那感觉好极了和山地俱乐部的朋友一起清除路障,剪去杂草,看着背包客们愉快地徒步,也让他无比满足。因此他参与了新英格兰山径维护工作,同时萌生了开一家客栈的念头。

1995年,他和妻子买下了丹尼斯谷附近的这座木屋,起名为“Kincora”,房费只要5块钱。经营客栈只是鲍勃退休生活的一部分,他和东人健行俱乐部(Eastman Hiking Club)还负责田纳西和弗吉尼亚272英里山径的维护工作。

说起关于山径的事,鲍勃总是滔滔不绝。2001年,他和伙伴们清除了103棵倒塌的大树;为罗恩山修建平整的折回式山道,光碎石就用去600吨。25年来,这272英里的山路,他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画了数万个路标,可以轻松数出台阶的数目。

由于民主共和两党的政治矛盾,联邦政府在2018年底不得不停摆。国家森林关闭,他和政府的合作陷入停顿。眼看着徒步季就要开始他和伙伴们不得不加紧工作,所以才会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他和伙伴们都垂垂老矣,急需新生力量加入。

鲍勃说:“如今他最希望的是让自己的工作后继有人”。他正在和当地高中合作,筹集2万多美元新建一座木屋。高中生们负责设计、建造。鲍勃担任提供技术支持。在鲍勃看来。这会让这些孩子学会如何团结协作,理解社会责任。也让山径的精神传承下去。

无论你从那白色路标中得到了什么感悟,都会对余下的生活大有裨益,鲍勃这样说道,在路上,你能从自己和别人那里学到很多,你能明白自己的不足,但你会懂得如何做出更好的选择

无疑,鲍勃是这条山路上的传奇。

他以少校军衔退役,按理说本可高枕无忧,坐享天伦之乐。但他却在退休之后来到这深山中辛苦地生活。天天搬石头、砍大树、一干几十年。这才是值得尊重的美国精神。鲍勃是个具有自由意志和高尚品格的人,与他相比,这个帝国的多数人活得如同蝼蚁。

月桂瀑布
瓦陶加湖
还在冬天

 “Kincora”的夜晚寂如此清冷,但和鲍勃的对话让我如沐春风。一个月来的旅行让我体会了前所未有的艰难,但鲍勃给了我动力。他还带给我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离佛吉尼亚还有50英里起伏不大的山路。坏消息是明天还有一场大雪。

告别“Kincora”,山径穿过月桂河峡谷,和前几天的壮阔的高山草甸不同,清冷娟秀的峡谷曲折幽静。这是鲍勃最喜欢的路段,每一个台阶都有他的心血。还来不及欣赏美景,大雪就漫天飞舞起来。

在大雪中攀登了近2000英尺,我终于看到了山后的瓦陶加湖。瓦陶加这个名字无疑来自原住民的语言。不过具体出处已无从可考。有人认为是这是切诺基人的词汇,也有人说来自某个已经消失的部落,意思是“更远的土地”。一路小跑到山下,便是我要借宿的脱鞋客栈(Boots off)。

3月8日,在雾霭中,我告别了脱鞋客栈,向佛吉尼亚小城大马士革前进。大雪加大雨让瓦陶加湖的水位急剧上涨,淹没了湖边的山径。如鲍勃所说,这是一段相当平坦的山路。在雾霭和残冬暖阳间,瓦陶加湖显得格外静谧柔和。这正映衬着我的心情——平静。告别了寒冷的阴雨,徒步这件事变得无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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