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塬两边为清浊二峪冲刷而成的河道,河道两岸土塬上净是些数不清的沟沟坎坎,密密麻麻,空中俯瞰,则如百岁老人的面部一样。
丰塬上的沟壑有三个特点:一多二深三陡峭。丰塬上的沟没有人能数清过,焦家坡面向浊峪河,一条大沟向土塬的深处延伸。沟岸的两边分布着翟家堡子、焦家村和寅王村。如今,后两个村子已经合并为焦寅村了,此为后话。
在沟两岸的人们的人们直线相距不过数百米,平常声问候都能听得仔细。但要拉个手传递个东西就费事多了。要么下沟上沟,要么绕行至后沟,没有个把时辰是无法企及的。也许一句信天游比较适合:见个面面容易,拉手手难。
丰塬上的沟舒缓一点的大多都面向塬下灌区,深入土塬腹部的则是陡峭如山,深不见底的。在沟边看沟底的人也就一个老碗大小,岸上如有土块掉落,则会大小土块如雨打风吹般,淅淅飒飒地扬起一股尘烟,让沟底的人无处可逃。因此,大人们就很少去沟底,这里也就成了男孩子们的天然娱乐场所。清早出门,日落而归,沟里打闹了一天也是不知道饥渴,只有接近家门才想办法把草笼装满,一身尘土也顾不得弹掉。于是各家院子里几乎会同时传出大人们的责骂声和不断摔打在孩子们衣服上的甩甩的啪啪声,到似一曲日暮村庄里的交响乐。
延伸到土塬腹地村边的沟,是暴雨季节的天然排水工程。只是年复一年的雨水冲刷,呈现出一种沟进人退的无奈局面。沟里的草因为陡峭是很少有人能去的,只有一批一批半大的孩子们,为了探险,仗着人小身轻,如山羊和猴子一样随心所欲,在大人们的呵斥下,依然玩性不改,也多亏有新鲜的猪草做掩护,否则,孩子们的童年也如清水般寡然无味了。
学校自然是孩子们交流翻沟惊险体验和相约比拼的场所。每到周末就会约好地点,第二天几队人马必然按时到齐。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要么在平地里开战;要么就占据有利地形,压制对方。男孩子头上起包都是常有的事情,甚至于兄弟之间,老表之间展开撕杀也不少见。丰塬上的孩子长大参军入伍的居多,也难免是儿时的实战情节的进一步延续。
前沟里多树少草,后沟里少树多草,有些地方羊子都没有达到过。从前沟到后沟有数个阶梯,因此,也有叫做一沟、二沟、三沟和四沟一说。暴雨洪水从前沟流至后沟,汇入浊峪河和渭河,也使得渭河平原土质细腻,分外肥美。
暴雨、洪水过后,小潭小沟里都聚集着混黄的泥水,丰塬上的孩子们也和城里的孩子们一样,临时拥有了自己的游泳池。因为水质浑浊,当地把游泳也称作打浆水。人从浑水里出来,太阳下微风一吹,皮肤马上就会显露出密密的一层发白的沙尘。这也是大人们判断孩子是否偷偷去打浆水的唯一方法。丰塬上的孩子们游泳是精光的,不会有女孩子和大人们参与,每一批孩子中都会有几个游的又快又好的,全凭自己摸索,无师自通,也鲜有意外发生。
丰塬上的沟里面有多种中草药,只是太深,少有人去挖掘。如今村子不断萎缩,沟里已经人迹罕至,野鸡、刺猬、野猪、野兔和野鸽子成群结队,倒也祥和自然。
金秋风来,柿叶如血;芦花飘飘,果园累累。
古老的丰塬也会再次迎来一个收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