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星虹
最近，接到通知，家里的房子被列入拆迁范围之内，为了作好随时搬迁的准备，丈夫总絮叨着，让我把家里的衣柜清理一下，而婆婆却始终舍不得丢掉她那笨重的衣柜。
走进婆婆房间，最扎眼的就是她那古老的柜子。说实话，搬到公寓房里实在太占地面了，而且新房子里摆放个如此款式的破玩样，实在是太难堪了。可是，我好想处理掉她的这个柜子，却又说服不了婆婆。
听婆婆说，这衣柜是她母亲传给她的，有点非凡的纪念意义，而且柜内还记载着她的美丽故事。自打嫁进夫家，这柜子我从未触碰过。
今天，婆婆让我帮她从柜子里取件厚点的衣服。我是第一次触碰这四四方方，矮小的衣柜。细看它，整体还挺精致的，四周光滑，古朴典雅，像一件艺术品，难怪婆婆似它如宝。
当我打开柜子时，我惊呆了，里面衣物用布打了几个包好的包袱，整齐地叠放在里面。婆婆说：“现在衣服越来越多，都放不下了。在我结婚时，这柜子里还是空荡荡的。”我附和着说：“不穿的衣服现在可以处理掉。”婆婆说：“已经丢掉很多了，以前衣服补了又补还穿，现在没补丁，旧了点就不要穿了。我现在老了，眼睛看不出了，家又要搬迁，你可别把我那个蓝色包袱里的衣服丢掉。”我很诧异：“为什么？”婆婆眯着眼笑笑说：“里面有我美好的回忆。”我很好奇，悄悄地打开了那个蓝色包袱，咋一看，傻眼了，里面是一件纯手工一针一线缝起来的衣服。针脚缝得很细致，款式做得蛮精致。婆婆意感到我在看她的蓝色包袱。她甜蜜地说：“这是我结婚时穿的衣服，那时因为没裁缝，所以只能自己一针一线缝，这可是我年轻时唯一的一件新衣。因为平时我都穿我姐姐穿下来的衣服，家里也没闲钱买新衣。不像你们，现在条件好了，衣服款式不喜欢就不要穿了。我们那时有件新衣就如似宝。穿了一次，舍不得穿，放到过节走亲戚时再穿。”望着婆婆的衣柜，我的双眼一下子模糊了……
可见，婆婆那个年代的人，比我们小时候过的还清苦。
离开婆婆房间，回到自己房间整理衣柜。我的柜子比婆婆的柜子高档多了，高低柜，黄亮黄亮的。柜里放满了我和丈夫、孩子的衣物。在柜子的底层一直压着一只精致的纸盒，里面叠放着一件粉色的衬衣。
每当我整理衣柜，看到这衬衣时，往昔就会历历在目。
那时我读初三时，在即将毕业前夕，老师说：再过两个星期后，我们要拍毕业照了，希望大家到时穿得漂亮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老师的话给我出了个难题，我最怕拍照了，因为我没有像样的衣服，这件事着实让我伤透了脑筋。
放学后，我彻夜难眠，不知如何跟父母提此事？清晨，母亲看我愁眉苦脸样，关心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终于将这烦心事倒了出来。母亲听后，二话没说，就走了出去。中午，我回到家吃饭，母亲高兴地对我说：“小红，你的事妈帮你去解决了，邻居李婶答应帮助你做件新衣，她还借给了我两张布票，我明天就给你去剪布。”听了母亲的话，我兴奋的一晚没合眼。
第二天放学回家，母亲拿出一段粉红色的的确良布给我看：“小红，漂亮不？喜欢不喜欢？”我摸了一下布，哇！好柔软，颜色又是我喜欢的，高兴地说:“太漂亮了，谢谢妈，我太喜欢了。”母亲说：“走，咱们去李婶家……
我和母亲来到李婶家，李婶挺着个大肚子，笑着说：“吆！小红，好久没见了，长成大姑娘了。是该打扮打扮了”，我告诉李婶，两周后要拍毕业照，希望拍得漂亮点，不要让同学们笑话。“那是该做件新衣服，可以留下个美好的回忆嘛，”李婶说，“来，帮你量一下尺寸。”母亲赶忙说：“小红，快谢谢李婶！李婶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巧手，她一定能帮你做出一件漂亮的新衣裳”，我开心地谢过了李婶，看着李婶认真地帮我量着尺寸，觉得李婶动作好柔美，她做的衣服一定是很好的，我不由自主地想。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穿上了李婶做的新衣，在教室里被同学们围着，我成了班级里的明星……
不料事与愿违，两天后李婶上班途中摔了一跤，导致小产，只能卧床休息，当我听到这一消息时，我一下子呆了，李婶不能给我做衣服了，我只能穿着旧衣服拍毕业照了，我成了大家耻笑的对象，我难过地哭了。母亲安慰我说，我再帮你问问，镇上的裁缝能不能帮你“突击”一下，但是我知道，镇上的裁缝都很忙，凭我们的关系，人家是不会帮我们的，这不过是母亲对我的安慰。
正当我对新衣不再抱有希望时，三天后放学回家，母亲把我拉到房间里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李婶真是个大好人，我今天去看望她，她竟然拖着虚弱的身体在给你裁衣服，还说一定按时让你穿上新衣服。”我听了母亲的话，暗暗发誓：将来我一定要报答李婶。
在两周后拍毕业照时，我如愿地穿上了新衣。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下摄影师拍下了我一生中最美丽的瞬间。
每当我看到这件粉红色的衣服，李婶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想，我一定会把这件衬衣永远珍藏在我家的衣柜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