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三言二拍中看到一个故事,让我触动颇深。
为一段高质量的友情击节赞叹!
故事不长,也就三五页,讲了发生在古代一对好基友之间的那些事儿。
说实话,一段文言文的短文实在让人难以提起兴致,但真的看完之后——
我却无法控制眼泪,甚至在合上书本之后仍然埋头大哭,久久不能自已!
这个典型的双主线故事的主角一个叫羊角哀,一个叫左伯桃。
故事是这么开始的:
18线外小城西羌积石山的一个充满梦想的屌丝——左伯桃突然有一天听到了楚王招贤纳士的消息!
左伯桃为了实现伟大楚国梦,跋山涉水, 万里迢迢的奔赴到了楚国。可是他运气不好,刚到雍地碰上了一场大暴雨。
当时正是隆冬时节,这种天气要是露宿街头,一不小心就要被冻死了!
于是他无奈之下敲开了羊角哀家的大门。
这一敲,可不得了!一段荡气回肠,刻骨铭心的伟大友谊正式拉开了序幕——
客中狼狈的左伯桃一穷二白,其实羊角哀家里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住在郊区的一间草屋里。
书里的描写是“止有一塌,塌上堆积书卷,别无他物。”
也就是说,羊角哀这个文化人,虽然家里哪儿哪儿都是书,不过除了书,也就穷的只剩下一张床了!
左伯桃一看不得了,这是个大贤士啊!顿时肃然起敬。
结果当晚两个人谁也没睡成,躺在床上足足唠了一宿!
书里说,两个人“抵足而眠,共话胸中学问,终夕不寐。”
这一唠——左伯桃和羊角哀唠出了深刻的革命友情!
天亮后雨还没停,两个人就正式拜了把子,结为昆仲。
这场雨成了两人伟大友情的延续——雨下了三天三夜,两个人唠了三天三夜。感情一日千里!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
左伯桃原本就打算见楚王谋前程,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落下兄弟呢?
于是羊角哀在他的劝说下一起踏上了这趟希望之旅。
这个旅程并不顺利。
左伯桃当初刚到楚国就遭遇了暴风雨,现在加上羊角哀后情况更加糟糕。两个人在歧阳遇上了罕见的雪灾。
这个地方方圆百里杳无人烟,而且两个人穷啊,衣服食物都没带够。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左伯桃本来就走的气喘吁吁……这时候说话了。
伯桃啊,天这么冷,我走不动了,你扶我坐下,然后去搞点柴火。我们暖和暖和!
左伯桃年长羊角哀五岁,算是他大哥,大哥说话当然要去!于是羊角哀赶紧颠颠的跑去抱回了一小捆柴火回来……
可等他抬头一看,眼前景象吓得他松了手,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掉出来!
——原来左伯桃竟然脱的赤条条坐在雪里,身上的衣服则被整整齐齐的堆在一旁。人已经冻得奄奄一息。
羊角哀一看就明白了,含着眼泪赶紧救人!
然而左伯桃也是个拗脾气,已经冻的手足僵冷了,却执着地推开羊角哀披过来的衣服!一本正经的和他说:
你是个人才。见了楚王一定能扬名立万!
我走不动了!你一定要实现你的梦想!穿上我的衣服你才有可能活着出去……追梦吧,小羊!
羊角哀含着眼泪。说:好,那你穿上我的衣服,出去追梦吧!说完死命的拿衣服往左伯桃身上裹。
左伯桃气得推开他,踉跄着直接往河边爬。
你不听我的,我现在就跳河!
羊角哀死死按住他,努力施救。
可大雪纷飞。这一小会功夫,左伯桃已经冻的面色青紫,口不能言。他向羊角哀挥手令去,含笑而终。
世间熙熙皆为利往。若非一个三观正人品高的好人,怎么会有这样大仁的成全之心,大勇的自我牺牲?
可左伯桃的尸首已经凉了,羊角哀知道不能再留在原地等死。他痛哭不已,发誓必将回来厚葬伯桃,遂忍痛离去……
羊角哀历尽艰辛,凭借着剩余的衣食勉强捱过严寒,终于半饥半饱来到了楚国。
这一回他却忽然幸运之神附体,一下就开启了人生的开挂模式。
原来,羊角哀刚一进城,就遇到了上大夫裴仲。
这个上大夫裴仲是什么人呢?
简单说来,他就相当于一个急着满世界寻找千里马的伯乐,而现在羊角哀这匹千里马,就这么跌跌撞撞,带着满身风尘突然站到了他面前……
裴仲忽然眼前一亮,他觉得羊角哀虽然衣着破烂,却气度不凡。于是把不由分说地把他请到府邸里非要请吃饭!说白了,其实就是想要考他学问。
这一考可不得了,裴仲立刻发现羊角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裴仲一转身就立马把他举荐给了楚王。
楚王一听是人才,连忙叫来问他治国之道。其实羊角哀这几年在草屋里没少瞎琢磨,从从容容献上治国十策,条条切中当事之急务。惹得楚王大悦!当场将羊角哀拜为中大夫,赏赐金银财帛无数,并且在宫里设宴款待。
这下羊角哀一步登天!
整个皇宫喜气洋洋。可是没想到羊角哀谢完恩就哭,还哭的伤心不已,没完没了——
楚王给他哭懵了,心想:我赏赐你是好事呀,你哭啥呀?难道嫌少了?
于是赶紧问他。你怎么了?
羊角哀就把歧阳雪山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楚王和大臣都很感动。
于是楚王问,那你想怎么办?
羊角哀说,请领导让我告个丧假,等我办好伯桃的丧事就回来上班。
楚王想,高级员工的福利得加强。而且这左伯桃是为了投奔他才死的,可以顺便提升企业形象。于是他把死去的左伯桃赐为中大夫,又特批了一笔安葬费以及往返路费报销福利。让羊角哀满载而归,风风光光的上路!
于是羊角哀带着一行随从奔赴歧阳故地。
因为在冰天雪地里,左伯桃尸首尚在,容颜如生。
羊角哀抚尸痛哭自然不必提,这回有资金有政策,羊角哀给左伯桃穿戴起士大夫的衣冠置内棺外椁,选了一个环山临水的风水宝地安葬起坟,建享堂,塑仪容,立华表。
反正本着反正别人有的大哥要有,别人没有的大哥也要有的原则风光大葬!
当夜祭祀完后,羊角哀燃烛独坐,感叹不已。
没想到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羊角哀好歹是个官了,于是厉声问:是谁在哭?
可偏偏没人说话,于是羊角哀只好自己过去看。
这一看可吓他一跳,来的人竟是伯桃的鬼魂!
到底是好朋友,羊角哀最懂左伯桃,马上说,
要是没出特别重要的事,你肯定不会来找我。大哥,出啥事了?
左伯桃特无奈的说,唉,都挺好的,只是这块地和荆轲的旧墓离得太近了——
这个荆轲当初刺杀过秦王,很不好惹。现在每天晚上都仗剑跳出来骂我。说我是冻死饿死鬼,不配和他争风水。要是我不迁墓,他就要把我发墓出尸,扔到野地里去!
我大难临头,实在着急,所以赶紧跑来告诉你,小羊,拜托你了,请你帮我换个地方吧!
羊角哀刚想说话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起来羊角哀还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一打听才发现附近真的有一个荆轲墓,当地土著还专门给荆轲建了一座庙供奉他。
羊角哀这才信了,再一想左伯桃昨晚的话,羊角哀顿时气的不行。怒不可遏的赶到庙里,指着庙里荆轲的神像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把你得瑟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是燕邦的一个匹夫!给燕太子办一件事,还没办好!
你以为我大哥是谁啊?我大哥左伯桃是当世名儒!
你和他能比吗?你还敢来威胁他?
我跟你讲,你要是再敢去我大哥那里捣乱,我就拆了你的小庙!毁了你的坟墓!先把你扔到野外去!让你尝尝无家可归的滋味!
羊角哀骂完,又回到左伯桃的墓前说。
大哥,那小子我已经警告过了,如果他今晚敢再来,你就告诉我。
结果当晚。左伯桃果然哽咽而来。说:
小羊啊,这个荆轲的随从多,都是当地土著给他烧的。要不你也烧点草人给我?我有这些草人相助,估计就能和他一战了!
羊角哀果然扎了很多手持刀械的小人烧给他。
这晚享堂外面的风雨声,听来如人战敌。
羊角哀跑出去一看,左伯桃正狼狈的跑过来,见他后赶紧说。
小羊啊,草人只会喊不会打,战斗力不行,这个荆轲还找了高渐离帮他……辛苦你了,你还是帮我早点迁墓吧,不然可能马上就要被扔出去了!
岂有此理。羊角哀气的不行,说,我来和他打!
左伯桃无奈的笑了,小羊,你忘了,你是人,他是鬼啊。如今咱们人鬼殊途,虽然你厉害,但这个事你真帮不上忙啊!为今之计,只有搬家了!就是太麻烦你了!小杨,这个事辛苦你帮忙操办操办。
羊角哀说,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自有办法。
第二天,羊角哀跑到荆轲的庙里,大骂大砸了一通。
他想烧庙。
附近的乡民一听说立刻纷纷赶来,苦苦将他拦住了。
羊角哀据理力争不下,知道动不了庙了。说,行,我不烧了。我写封信好不好?
于是羊角哀平静的回到了享堂,起草了一份辞职书。
大意如下:
我知道领了路费,拿了工资,但实习期还没满就要辞职,这个事办的不太地道。但是当初多亏左伯桃把衣服和粮食让给我,我才能活着来楚国,而且遇到您这么好的领导!我这辈子已经知足了!您的恩情容我后世报答吧!
羊角把信交给随从。来到左伯桃墓侧突然大哭一场。说:
我怎么能看伯桃大哥受苦而死却被荆轲的强魂欺负?我想拆庙怼他,却又不能拂了当地民众的意思。如今我宁为泉下之鬼,力助吾兄战此强魂!
说完挥剑自刎。旁边的随从早就吓蒙了,根本来不及阻止。当地人感叹不已,只好遗憾的将他葬在了左伯桃墓旁。
原文说——
“是夜二更,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喊杀之声,闻数十里。清晓视之,荆轲墓上,震烈如发,白骨散于墓前。墓边松相,和根拔起。庙中忽然起火,烧做自地。”
二鬼大战荆轲,得胜而归。
这样的结局何等震撼!这样的友情多么让人潸然泪下,热血沸腾。
诚然,这只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然而故事的虚构并不妨碍我们对高尚人格的瞻仰,对美好感情的渴求。
正如孔子所说——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拥有一段高质量的友情,就是拥有了一段立体的生命。
它让你在有限的生命里感受到生命的张扬和力度。它像一段青春四溢的交响曲,让你流泪,欢笑,让你脆弱,也让你坚强。
它是不会让你后悔的一件事,爱情只发生在年轻的20岁。而它却贯穿整个生命始终,发生在任何时间,任何偶然,任何人。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配拥有一段高质量的友情。
我知道这样讲立刻就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他们会说自己不与人交往是因为自己性格高冷,或只是单纯的爱好独处。
但我指的不配并不是指没有人陪你坐拥浮华,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虽然被众人环绕,却依然是孤家寡人。
我指的不配是在这个诺大的世界里,当万家灯火熄灭,当撇清利益的纠葛——没有人在你的字典里被称为“朋友”。
这往往出自于人们自己的选择。却何等寂寞!
而现代人,有多少正拥有着这样的寂寞,却用热闹排遣,笑嘻嘻的遮住自己的双眼,用人群抱团取暖。
追根就底人们认为没有友情也可以过的很好,甚至,过得更好。
我不这么看。
在歧阳遭遇雪灾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心存恶念,也许树下就少了一道英魂,而大雪里却多出两具野狗啃剩的残躯。
在朝堂面圣的时候,如果羊角哀略微被功名冲昏头脑,也许就会将左伯桃完全忘诸脑后,徒留雪山上一具哀伤的枯骨……
并不是每个人都配拥有一段高质量的友情。
友情也是有门槛的
在哈利波特的第一部里(《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罗恩就为哈利上了友情的第一堂课——牺牲。罗恩牺牲自己,换得哈利通过了第三道象棋关卡。
罗恩身体力行的告诉哈利,友情不仅仅是吃喝玩乐。真正的友情能够为朋友牺牲。
一段高质量的友情虽然刻骨铭心,却暗藏损失的风险。在巨大的现实洪流面前,背叛总比坚守来的容易。
这么看来,拥有一段高质量的友情,是这么艰难,又这么费力。那我们为什么又充满向往,甚至倡导去拥有这样一段高质量的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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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传奇二-你正在从世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