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即一,一即一切,此是至真之理。然世人多不能识之,不识之故不能信之,不信之则其必迷于一己之私,遂生妄念杂欲,嚣嚣乎其私心之上,使其妄念愈以求己谋私为虑,令其杂欲愈以多财强势为贵,而尽忘夫物我是非本一之理,此正南辕北辙之事,非独不可成其私心,反徒增其困苦烦恼而已矣。
余观光源氏之为人,虽不可谓之至真之人,然其居处行思每有凡夫难及之处,若其失势朝堂、屈迫受制于右臣族党之时,迁徙边鄙,光华黯淡,然其于彼边鄙亦不惨惨戚戚于一身之悲运,亦不怨怒忿恨于政敌之恶举,独以放旷之心,闲逸之情,山民自处,遍尝山乡美味,纵览水村妙景,悠悠然更与山间一众老少新朋旧友同乐,此非其所以致云雨而息惊雷之故耶?及至返京,岁月既久,时势变迁,冷泉践祚而尊其生父,光源氏由此而韶华盛极,右臣族党反落困窘之局,而光源氏则不思报之复之,更以怜爱之心加于昔时抑己之弘徽太后,善处优待,令夫知其事者无不反怪弘徽当初之蛮狠,此正光源氏之所以仁善近理而谓之凡夫难及也。
反观汲汲乎功名富贵之徒,诈伪乎权谋党争之辈,若右大臣、弘徽太后、头中将、左近中将者,其有光源氏之近于至真之理乎?其有光源氏之一切即一之仁善胸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