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傅斯年《天朝 洋奴 万邦协和》后
—小鸭子
有人曾感叹:民国史是一段令人沮丧的历史,社会动荡不安、国力积贫积弱、传统崩溃新道无存,但一批大师级人物却让文化界星光闪耀。他们的思想、举止、为人直到现在还在为人们津津乐道。傅斯年也是其中一位。老实讲,读《天朝 洋奴 万邦历和》之前,傅斯年在我心目中印象是生疏的。其人印象,远不如胡适、陈寅恪、赵元任、徐志摩等人来得真切可感。甚至读了这本书后,对其认识恐怕一时难以清晰可鉴。单单从此书看,傅斯年是位报人、学问家、历史学家、教育家、文人,身兼多重角色。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傅斯年其人极具文人本色,独立为人为文,不做欺世盗名之语,不作虚妄文章,不媚俗不粉饰太平,赤子之心融于所从事的事业中。在这本书中,字行间无处不渗透他的教育思想:如要求教育公平;教育不能独立,学校就不可能办好;一个理想的大学应该办平淡无奇的教育;教育的一个大目的,就是要陶冶学生的性品等等。他的教育思想观点至今看来依然是那么的切中时弊,不能不佩服他的真知灼见。其中让我感受最深的是傅斯年在《教育改革中几个具体事件》中,提出大学教育与中小学教育的功能是不一样的,中小学是基础教育,大学是“学术教育”;中小学课程要减少门类,降低难度。
他这一提法是符合孩子身心发展规律的。中小学是基础教育,难度要低,目的是培养学生对学习的兴趣、好奇心和自信心,更多的是偏重于能力培养、思维训练、人格塑造。大学才是进行学术研究的刻苦钻研时期。中小学到大学的难度应该是呈阶梯式螺旋式上升的,学业负担应是从轻到重。
但可悲的是在计划教育仍然大行其道的今天,中国依然要依靠统一招生,统一考试才能选拔人才;用统一大纲、统一教材来管理学校、管理教育。在这种体制下,升学率慢慢地变相成为考核中小学校唯一标准。为了追求升学率,中小学为了能立竿见影地在短时间内出成效,只能把单纯知识训练放在首要位置,。知识只是手段,能力才是目标。但中小学基础教育却将手段当成了目标,一味地将知识难度加大,将大学内容放在中学,中学内容放在小学,小学内容放在幼儿园,幼儿园的内容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胎教。
在行文时,儿子拿了一张数学试卷给我批改。我原则是儿子对学习负责,很少过问。此次拿来一看,我不相信地问儿子几年级了。儿子很肯定地告诉我,他当然是小学二年级。难道我记忆出现问题,平面几何知识是我初中阶段学习的内容。儿子数学老师说现在小学二年级数学学习就已经出现了两极分化,我们还算上天眷顾,儿子学习轻松,可能我们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让儿子整7岁才上小学一年级。但是那些处在数学成绩低端的孩子们,他们将如何度过接下来10年数学课呀!在幼小年龄阶段就受到学习打击,他还能爱上数学,还能爱上学习吗?殊不知,过重的知识教学压力扼杀了孩子们对学习的兴趣、好奇心和自信心。
同时学业负担越来越成为剥夺学生其他兴趣与“和谐发展”的机会。于是有人把学校比作炼丹炉,把学生比作“考试机器”。学校形成了“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不健康导向。难怪中国会出现将近70%学生有厌学倾向,也会出现本应最需要“以人为本”的学校却最不拿人当人。所以才会出现一些高中学校在高考结束后,备受考试煎熬学子们集体撕书发泄的事件。那纸屑漫天飞舞,犹如六月飞雪的场面就是对中国教育制度一种无声的拷问,我们的教育可能是失败的。当令人痛心疾首的朱令案、马加爵事件等校园悲剧缕缕发生时,学校教育失败可能就已被证明成事实。什么叫成功的教育,成功的教育应该使每个学生在毕业时候,对母校和老师充满无尽感激之情,对同窗好友充满了不舍依依之情,带走的不仅仅是一些知识和技能,最重要的是带走渴求知识的火花,并使它终生不息地燃烧下去。为了改变这种状况,近年来我们又大力提倡“素质教育”。由于上述“大一统”局面没有改变,所谓素质教育也很快成为一种筹码,陷入升学竞争的漩涡,从而进一步加重了青少年负担。我真为我们的基础教育的前途感到忧虑。
与有着繁重学业压力的中小学生相比,大学却是众多莘莘学子们十二年寒窗苦读进入的天堂。学习压力小,每科60分就万岁,不用再像高中那样三更起五更眠地努力奋斗。因为社会与学校一致对那张文凭情有独钟,使得学生觉得只要千方百计拿下文凭就万事大吉,学术之风在大学难以刮起,大学成了读书人的跳板和敲门砖。
于是中国教育出现了怪现象:幼儿园小学化,小学中学化,中学大学化,大学小学化。在孩子们本应该拥有一个烂漫开心、无忧无虑、戏耍玩乐的童年,学校和家长却用繁重的学业充塞着他们的童年,违背孩子们身心发展的规律。而真正身心成熟该进行学术研究、提升自我时,却将大学毕业的条件一降再降,那张文凭的含金量越来越让人怀疑。在美国,中小学是最开心的,大学是最辛苦的。
看看我们国学大师傅斯年是如何对待文凭的,他与陈寅恪一样,留学却没有学位。赵元任的夫人杨步伟曾回忆:“那时在德国的学生们大多数玩的乱的不得了,他们说只有孟真和寅恪两个是‘宁国府门前的一对石狮子’。”在他们眼里,文凭只不过一张薄纸,对所学知识的掌握与运用才是核心之重。他们宁愿把花在考博的时间都用在学知识找资料方面。傅斯年甚至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呼吁他的学生千万不要有“一旦毕业就谢天谢地”的思想,应该把上大学当作进入社会的准备。
在这种教育制度下,孩子、家长和老师累吗?累!乱吗?乱!累着并乱了,就该让教育回归原位、回归本真。教育的本真就一个字:爱,教育的起点与归宿是爱,贯穿整个教育的过程也是爱,受教育者在享受的过程中达到人性完善和提升,在德智体诸方面都得到发展。既然我们将教师比作培育花木的园丁、种植庄稼的农民、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教育就应该是慢工细活,必须按照教育本身的规律办教育。中小学要护本,大学要提升,不要将孩子、家长和教师折磨得精疲力尽、心力交瘁。该玩时就让孩子尽情地玩耍,该学时就让孩子勤奋地钻研。这才是真正的教育。
既然我们知道教育的体制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变的,就不要一味找借口不做什么,而是要尽自己最大努力为教育回归本位本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作为家长,尽量还孩子一个烂漫开心、无忧无虑、戏耍玩乐的童年;作为教师,我们少些功利和短浅,多些从容和等待。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思想、灵魂和勇气,只要我们的理念是对的,我们就要坚持下去。每天自己改变一点点,再用自己的一点点去改变自己的学生,就如愚公移山般,相信教育现状总会有所改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