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妇人从干涩的嗓中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
“母亲!”吼叫的少女头发凌乱,眼里满是悲愤与无奈,“我若走了,你可真的活不成了。”
妇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只有紧锁的眉头和浑浊的眼神,空洞地盯着佛龛中就要燃尽的烛火。
“我若走了···我若走了,你可再也见不到我了。”少女的面庞被屋外透进窗棂的熊熊火光照的半明半暗,恰好掩饰了滑落的泪水。
“珺儿,”妇人开了口,同时眼神似乎一瞬间清明了,“离开大梁,从此再也不要回来。”
少女听到妇人的话,一瞬间呆愣住。
“往后余生,做个普通人。这是为娘给你最后的嘱托,也是为娘唯一的期盼。”
“母亲?”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愿相信妇人的话。
“好好活下去。”妇人说罢,立刻站起身来,冲出这间矮小的寝殿,冲入了院外的火海中。
“娘!!!!!”
雍京城外
已是三更天,城中的天被照的火红,那是皇城熊熊燃烧的楼阁殿宇,还有二万五千多条无辜侍从的性命。
高琤珺慌忙逃出了如火海一般的皇城,眼睛被泪水沁地模糊不清,喉咙被烟雾熏得涩痛难忍。她全身颤抖,手脚并用的爬行在城郊的小路上,内心被巨大的悲痛和恐慌所占据。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自决于火海,更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怎么办。她只能想到去找自己的大哥,但大哥远在边关,自己孤身一人,身无长物,怎么去呢?二哥如今趁大哥离京之际发动政变,火烧皇城,父皇生死未卜,自己留在京中恐怕凶多吉少,也许目前当务之急应该就是先找到藏身之所,将自己安顿下来,伺机寻找大哥。
皇城崇明殿
“逆子!”昔日英明神武、精神矍铄的赢帝此时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半伏在地,已然宛如阶下之囚,“你竟敢逼宫篡位!”
“父皇,”高琤彧冷笑着,向地上的父亲躬身谦卑地行了一个礼,“儿臣给您问安了,内廷火势漫天,所有宫人都葬身火海了,不知您可有大碍啊?”
“你···”赢帝大喝一声,瞬间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瘫倒在地。
高琤彧低头看向地上的血迹,却发现自己雪白的衣摆上被溅落几点猩红的血滴。他眉头一皱,发出啧啧啧的声音,随即望向地上面色青白,气若游丝的父亲。
“父皇可知儿臣为何今日要唱这一出戏?今日是父皇寿诞,这漫天火海便是我进献给父皇的贺礼啊!父皇还记得当年我母妃是如何进宫的吗?!若不是父皇一意孤行,非要将已经归降的通驰国将士赶尽杀绝,我母妃也不会决心背井离乡,将自己进献给年纪可做她父亲的大梁皇帝,只为保留归降将士的性命。可父皇您呢?您背信弃义,迎娶我母妃第七日便将通驰将士全数斩杀!我母妃欲以死相争,您却将她囚禁阴冷湿寒的地宫中让她不见天日,自生自灭。整整十年!整整十年!通驰归降十年,您才将她放出!我母妃风华正茂时来到大梁,怀我时身体已大不如前,生我那日险些命丧黄泉!如今更如同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一般!所以,这份礼,也是我替她送给您的。我也要您,痛不欲生!”
“你!逆子!逆子!和你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赢帝双眼猩红,牙关紧咬,从喉咙里终于挤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