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只有失去了才恍然醒悟,我们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计划等到我成为什么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再去做某事,但是当你真正能够成为什么什么样的人的时候,某些事已经无法弥补。
爷爷总共有六个孩子,继承了几代人的心血,也算是一个旧地主,但在他成家以后,正值社会变革,大伯在中国最动荡的30年代出生,后来成为教师,在当时是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之一,很明事理,寄予爷爷所有的厚望,但在52年土改的时候,被人谋害,他的去世让爷爷一度沉沦,当时姑妈刚刚十七八岁,包括父亲,伯父,二姑都还年幼。很不幸的是,在爷爷最伤心沉沦的时候因身份问题又挨批斗,整个家庭的重担就这样突兀的落到姑妈的肩上,每天起早贪黑,又要照顾幼弟,又要保护爷爷,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我不敢想象那一段岁月,刚刚花季妙龄的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后来姑妈嫁给姑丈后,养育五个孩子,听姑丈说,年经时候,家里的很多苦活累活多是她承担,耕田,梨地,插秧,收割每样都经手,几十亩地,早出晚归,任劳任怨,全年无休,当时读书是很不受重视的,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毅然承担了所有苦难,送儿女去读书。
而后,父亲与伯父也各自成家,因财产分配问题,最终搞得兄弟矛盾重重,以致反目,在我整个儿童时代,我甚至不知道伯父就是父亲的亲哥,直到双方儿女长大后才和好如初,在为两个弟弟伤心难过的同时,姑妈倾注了所有的怜与爱在我们晚辈身上。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跟我说,“你要好好争气,将来有出息了爸爸妈妈就不用再受苦了”,在整个成长的记忆里,姑妈,姑丈,大表哥,二表哥,是我们家庭的指路灯,他们对我的人生道路的影响是难以言喻的。
姑妈六十多岁的时候,两个表哥也算事业有成,几个表姐也各自成家,儿子孝顺,孙子孙女也很懂事,就是在该享受的年纪里,年轻时过度操劳落下的病根也爆发了,病痛一直伴随着后面的一二十年。她这一生的每一道坎,对现在的我们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但是她就这样默默的承担,一步一步的跨过去,如此坚韧,如此执着,如此契而不舍,只为我们这些晚辈在她肩旁上站得更稳,走得更远,攀得更高。老一辈的文化固然不高,可是他们用他们的韧性,执着,勤劳,撑起了我们的世界,撼动了时代的巨轮。
可是现在,姑妈没有了,以后回家再也看不到姑妈,听不到她的唠叨,再也听不到她说:“侄啊,你该带个媳妇回家让姑妈看看啦!”
很多时候只有失去了,你才能感觉到它的弥足珍贵,尤其亲情,那生与俱来至亲血脉,让你无需言语而愿意全心付出,哪怕粉身碎骨仍然一往无前,世上有哪种东西能够抵其万一!很多计划只是因为我们找到推脱的借口而借故延迟。但是哪有那么多时间让我们慢慢等待!
2016年4月29日
忆我的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