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花冠女神该来的地方。”
她回过头,在距离自己的双眼两拃远的地方,她看见了他那冰冷的眼睛、青紫色的面庞和因爱情的恐惧而变得僵硬的双唇。他离她那么近,就像在子时弥撒躁动的人群中看到他的那次一样。但与那时不同,此刻她没有感到爱情的震撼,而是坠入了失望的深渊。在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惊慌地自问,怎么会如此残酷地让那样一个幻影在自己的信件占据了那么长时间。
——加西亚·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距离和时间构成了相爱和相处之间的鸿沟,而填补这条鸿沟的,无非是恋人之间之于彼此的由思念幻化出的想象,有人称之为理想爱人。
从前,维系感情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驿站,鸿雁千里,一封思念的需要以年为单位传递到对方心间,一别两地三四载,抬头望明月,千里共婵娟;后来,传达室成为了恋人的挂念,思念变成了月月相盼,数不清的恋人成为了集邮爱好者,将带有邮戳的邮票小心剥离,妥帖安放,积攒成册;现在,千山万水都浓缩成手机滴滴的信息声,思念来势汹汹可退却的悄无声息。
距离留给彼此想象的空间,女孩笃定恋人幽默又风趣,沉着又冷静,坚定又担当;男孩相信恋人美丽又善良,亲切又端庄,温柔又贤惠。于是乎,距离也遮住了彼此的眼睛,堵上了彼此的耳朵,看自己想看到的,听自己想听到的,理解自以为正确的。
恋爱,终究是在和自己幻化出的TA相依相伴。所以费尔明娜·达萨再次见到佛罗伦蒂诺·阿里萨时忘记了彼此两年互诉衷肠的通信,忘记了三年跨越河海的电报,忘记了深夜花园外深情的小提琴,忘记了夜夜入梦支撑她度过漫漫航夜的恋人,也忘记了她曾被他称为“花冠女神”,所有的过往变成了一封只有两行字的信:今天,见到您时,我发现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幻觉。
和朋友谈到异地恋,究竟是时间打败了爱情,还是距离造成了隔阂。朋友说,扼杀感情的,与其说是距离,不如说是你曾经笃定相伴厮守的那个TA,放弃的那一刻,TA不过是将距离当成了遮羞布。所有的爱情,成为家人的,都是彼此奔着一个共同的目标,所以能够在一起,无关乎距离,无关乎时间,无关乎年龄,甚至无关乎性别,从南北到东西,跨越千里走到一起的动力,无非是达成共识,目标一致,然后彼此相伴又彼此独立的走下去。
但愿,你我都有时光盗不走,距离打不败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