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骰子

他是陕西郊县的一个普通少年,高考那一年,他埋头在家中的地里干活,汗水大滴滴在泥土上,太阳耀眼的挂在天空正中。隔天他走进了考场,像是进行着以往一个普通的测验一样,身上到处都是泥土的影子,这场对于其他的孩子是“走出黄土地”式的重要考试,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仪式感。

这一年他被清华大学录取,给这个村子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从陕西的一个小村落到首都这个国家最好的大学,只有一张试卷的距离。未来在这个少年的眼中呈现出无限的可能,轰轰烈烈的从清华园开始,人们都在谈论着那一个上一秒在地里干活下一秒走进考场的男孩,两年之后少年的人生在清华园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强直性脊柱炎”这个生硬的词汇和少年刚刚开始的人生联系在一起,他再也没有办法挺直身躯走在校园的路上。这是一种慢性迁延性疾病,患病人群中50%将失去工作和生活的能力,另外50%将伴有终身疼痛、痛苦和不便,而15%的病人会重度残疾。这种病曾被医学界称之为“不死的绝症”。

少年无法承担面对治疗的费用,当时的学校也认为费力培养出来的学生即使成绩再优异,其自身的身体状况也无法实现人生价值,简而言之,就是没有必要做这种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的事情。这种说法目前已经无从考证真伪,最终结果是少年从清华退学,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山村。

回家之后的少年,脊柱面临的是疼痛和逐渐变形,在所有人以为他将面对黄土农耕度过余生的时候,他拿起书本学习了一年之后再次参加了高考,这次他放弃了那些铭牌响亮的校名,选择了本地一所学校顺利接到了录取通知书。

少年在西北工业大学完成了自己四年的学校,病情不断发展改变着他的身体,在本该挺直腰杆走上社会的时候,他成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驼背人。

两年清华大学、四年西工大学习经历让关注帮扶他的好心老师看到,介绍他到陕西蓝田的一个学校教书,他旁征博引,知识渊博,他的课堂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生动,就这样这个少年终于用自己的倔强完成了社会第一步的独立。

命运像是一个摇着骰子跟他不断开玩笑的人,总是给他最差的点数,他却用自己的不屈和坚持一点点的扳回失败的局面。好不容易这一次让他用弯曲的脊梁站在了人生的舞台,他是一个孤独的行者,不断的给自己行程的画布上,插上一个个走过的旗帜。

我以为故事结束了,心中默默的描绘着若干年后,郊县学校的一个弯着腰的老人,把自己毕生的学习倾注给教书育人的事业,我想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2015年传来他的消息,星期日在学校的宿舍里,提起水壶灌开水的他,起身的时候突然仰面倒下,再也没有醒来。

命运多桀,独居不需要其他人帮助的倔强的中年人,在倒下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想起当年的烈日,农耕的牛和就此改变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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