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流年落情深
佛铃倦留清风醉,
菩提空携明月归。
从今以后,你就不会孤独了,
因为我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
都送给你。
惟愿以流年为墨,
以浮生为辞,
谱一曲生死悲欢。
千山万水,
余生定以生死相随。
教书的夫子重重地敲了两下桌子,“今日我们继续讲上古史。”
凤九打了个哈欠,夫子瞥了她一眼,她立刻把书拿好,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桌前。
“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在水沼泽求学时期,征战四方,定仙神律法,掌六界生死……”
夫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书,慢悠悠地说道。
凤九不觉有些无聊,随意在本上扯下一张纸,写了不过寥寥几字,便随手团成纸团,朝前方灰狼弟弟的位置掷去。
灰狼弟弟将那团纸展开,上面就画了一个月亮和一个凉亭,灰狼弟弟心下了然,提笔着墨,便又抛了回去。
夫子猛地转头,凤九的手上还拿着那纸团,她慌忙的将手放到身下,确是为是已晚。
“白凤九,我且问你,我刚才讲到什么了?”
凤九小声道,“刚刚讲了帝君……”
夫子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你坐下,好好听。”
凤九用书遮着脸掩着笑坐了下来。
凤九一向是听不进夫子讲课的,好在家中殷实,上古史的成绩也着实还可以,夫子倒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深深叹了口气,右手执笔随意在宣纸上涂涂画画,细细描摹着那人的眉眼,看到那人发似流泉,目夺星辉,她偏着头皱着眉想了很久,总觉得不满意感觉缺少了什么,忽得再次提笔,在她身边添了一只小狐狸。添完,她随即便绽开了笑靥。
夫子依旧在讲着东华帝君的光辉战绩,一边讲一边感慨几句,“当年墨渊上神,折颜上神也和东华帝君一同求学,说起来那时候,他们的年岁和你们也差不多,你看看你们怎么这般……”
说罢,引得台下一重学子哀声叹气。
夫子又讲了两盏茶有余,才悠悠布置了今日的课业,随即便携着书缓步离开。
这学中都是青丘本族人,即使不是本族,也都如灰狼弟弟般有些关系,都是自家人,自是相熟的,互相在夫子面前打掩护,也是见怪不怪。
凤九收拾了纸笔,正要离开,灰狼弟弟转过身,将今日的笔记递与她,凤九拍了拍他的肩笑道,
“还是你最重情义,今日你帮了我课业,日后定当重谢……”
凤九说完,却看见灰狼弟弟往后退了两步,凤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寻思着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只听灰狼弟弟幽幽道,
“我娘说了,女孩子说的报恩,就是要以身相许,是不能答应的。而且我们不同族,也不能……”
灰狼弟弟说罢便扔下凤九跑了出去,徒留凤九愣在了原地。
“小殿下”
凤九刚走到狐狸洞前,迷谷便迎了出来,“西海二皇子差人送来了信件。”
“陌少?怎么是他?”
凤九有些疑惑,从迷谷手中接过那信件,随手便拆了开来。
“……我近日于梵音谷中寻到了阿兰若的执念,只是执念太深……不知近日有空可至西海一叙否?”
凤九叹了口气,尽管知道无缘,他也愿意拼劲自己的一切,寻到阿兰若生前的一两缕执念,可是执念,稍纵即逝,比魂魄还容易消散,如果消散了,便再也没有方法聚起来。
阿兰若虽是她半个影子所化,却和她又是什么完全不一样的人,同样是为情所困,同样是为了一段孽缘一往情深,也的确值得感慨,令人唏嘘不已。
此是正是仲夏,她约灰狼弟弟不过是因为青丘的流萤极美,她一直想要捉一罐子带回去,却又因着无人帮衬,便约了平日便与她交好的灰狼弟弟。
月上中天,缓缓洒下银白色的清辉。
她于湖心凉亭中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灰狼弟弟方来,流萤于水面上扑朔着,落下点点星光,在这夜色朦胧中,明灭闪烁着,与那漫天繁星遥相呼应。
她听折颜讲过腐草为萤的故事,便想过将秋日里的腐草收集起来,好好地夹在书册里,可是等到第二年的仲夏,也没有看到半点流萤的影子,凤九不禁有些懊恼。
她之前听然讲过,星空下许的诺言是最有有效与灵验的,于是很多年后,她唯一想的也不过是约着那人去青丘看星星。
凤九将琉璃瓶置于小桌上,流萤自朽叶中腾飞,点点萤火簇拥着夜,宛若白昼。
她手持纱网,想那光亮处笼去,顷刻间,流萤四散,一切归为沉寂。
凤九皱了皱眉头,灰狼弟弟见状,伸手将他捉到的几只装于瓶中,递与凤九。
“全给你吧。”
流萤在琉璃瓶中四处乱舞着,似是在这繁华落尽的角落里,醉了酩酊。
点点萤火簇拥着琉璃瓶,于夜空中格外闪烁,她缓缓叹了口气。
帝君应该在忙着吧,她想着,那他会不会喜欢这流萤漫天?
忽起的念头着实让她措不及防,她手一抖,琉璃瓶便跌落脚下,琉璃破碎的声音清脆,就像她这场永无回应的梦。
流萤扑腾了两下,便飞了起来,随后便四散于之夜空中。
“你怎么了?还要不要再捉了?”
灰狼弟弟先是看凤九愣住了神,眼神有些迷离,随后便看到她手里的琉璃瓶摔的粉身碎骨,不禁有些疑惑。
“无事,算了吧。”凤九摆了摆手。
灰狼弟弟的声音将她唤了回来。
夜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若是有盏灯,灰狼弟弟一定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红晕。
匆匆告别了灰狼弟弟,凤九便回了狐狸洞,狐狸洞前没有人,惟能听到远处俊疾山上玉漏的滴落声。
迷谷早已休息,只有洞前的一盏灯笼还亮着,凤九对着那灯笼,怔怔看了半响,或许是夜里风大,灯笼中的烛火跳动着,缓缓摇曳,等到她反应过来之时,夜风扑朔着水气已湿了她的衣襟。
她清晰的记得,这灯笼,是她从凡间带回来的,本是一个平常的灯笼,只因在凡间历劫时,是上元灯会,帝君亲自买给她的,她便将它小心地收了回来,将灯芯换做一根人鱼烛,只因人鱼烛可以燃上万年不灭,将灯笼挂在狐狸洞前,这一挂便挂了几百年。
往事不可述,却又于她眼前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