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饭是再寻找不过的食物了,可是妈妈却能把它做得有滋有味,每次回老家我都得多吃一两碗米饭。
做米饭,米很重要。现在人吃米直接到超市去买,用水稍微冲一下就可以下锅了。
而老妈做米饭用的都是自家地里产的米。这些稻米在镇子上的碾米厂碾出来后,难免会有沙粒和稗草的种子、碎秸秆,妈妈淘米前要在簸箕里不厌其烦地捡拾很久,然后再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淘洗三遍。我一度提出过抗议,让妈妈不要这么麻烦,并建议她把稻子卖掉,然后再买米吃,省时省事。
在老妈看来,这太不可思议,不仅浪费钱,怎么还嫌弃自己打下的粮食呢?老妈最朴素的价值观就是“慢工出细活”,慢悠悠的乡村生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老妈说,做饭急不得,就要一步步来,到饭店吃才快呢,但也没见谁天天去饭店吃饭,总之还是自己做得饭香,而且要想饭好吃,就得下功夫,图省事做不了好饭的。
老妈给我做米饭,还不用电饭煲。现在每家每户都有电饭煲,大米和自来水搭配好,就不用再管它,一锅米饭就乖乖做好了。电饭煲的确解放了人们的双手,在煮饭的同时可以做更多的事。但是,这方便快捷却是以米饭的口感和质地为代价的。工业流水线式的操作,大而化之地煮一下,煮饭是变得简单了,却也给人敷衍塞责之感,米饭也是千篇一律,没有个性。
我记得村里人煮米饭,会因为水和米的比例、各家锅灶的不同,以及火候大小、节奏的把握而各具风味,其中最细微的差别,今天已经没有人有耐心去关心和品味了。其实,锅灶煮米饭最重要的是有两个副产品:香喷喷的米汤和黄澄澄的锅巴。而要获得这些,是需要耐心的,要认真对待、小心伺候。
妈妈把米放进锅里,就对我说:“别杵在那儿了,烧锅吧。”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帮妈妈烧火,每次都和妹妹抢着做,这样可以最近距离去看锅里炒得菜,还有机会先吃一两块。现在回家少,妈妈一喊我,我也乐呵呵地跑过去,一边烧火,一边陪老妈聊天。
老妈一边忙着切菜、炒菜,一边也会留意这边锅里米饭的情况。她估摸着时间到了,就会揭起锅盖,将锅中多余的米汤撇出来,这浓浓香味的米汤,绝对是饭后最地道的饮品。
米汤撇出后,锅里只剩少量的水,你就看那米饭不停地冒泡,咕咚咕咚地响个不停,大米和水在热力的作用下,正在做最后的交融。这时妈妈就会交代,柴草少放一些,火一定要小,等咕咚声停止,就断火。但这时候米饭还不能出锅,还要用灶膛的余热,再焖一会儿。
再过一会,老妈拿锅铲子将米饭像翻土一样翻得蓬松,盖上锅盖再烧一两把火。这两把火很关键,一是让翻松的米饭再受热气滋润,会变得更柔软而劲道;另一方面,则是锅巴的形成,水干之后锅底的锅巴白色的、绵软的,只要多添这两把火,就能变黄亮、变嘎嘣脆。
当然,火候一定要掌握好,过了,锅巴会糊掉变黑。但我对糊了的锅巴也不拒绝,黑乎乎的是难看了点,但有焦香味,口感还不错。当然,锅巴上撒上白糖是最好的童年美味,也是我记忆中最磨人的痛。我记得每当我生病不想吃饭的时候,爸爸就会拿着白糖锅巴来诱惑我,而我有心无力,总是病怏怏的摇着头,有时会勉强吃两口却没啥味道,可病好之后就后悔不迭、懊悔不已。
其实,要做最地道的米饭,除了用道地食材,最重要是用心,虔诚的去做,用手的温度呵护大米最原始的纯真,大米才会反馈给你最纯粹的人间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