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我就是很恋很恋那房子错落的模样,我就是很爱很爱那泥土弥漫的芳香,我就是很迷很迷村中那口老井捧着的月亮和那满河流淌的星光.......我就是很想很想阔别已有八年之久的故乡。
最难忘是故乡的土地。故乡的土地是潮湿且易孕的,黝黑肥沃的土壤盛产出颗颗饱满的粮食,喂饱了田间饥肠辘辘的胃,喂饱了满地打闹的孩子,喂饱了一家一户简单平淡的日子。故乡的土地是全村的奶娘,养大了村里一辈一辈的子子孙孙。
最难忘是故乡的老房子。院里的几棵桃树每年都不忘结出大自然丰厚的托付,沁人心脾的桃香带来一季的清凉与香甜;黄昏向晚屋顶上盘旋的鸽子轻身敛入廓檐下,咕咕咕咕地盘算着明天的生计;房里散发干木味道的火炉不时发出低调沉闷的声响,温暖跳跃的火焰似大朵橙色的菊花在寒冷的冬夜里肆意地盛开着......
最难忘是晨曦里蜘蛛网上露珠的晶亮,最难忘是烟袋爷爷讲的故事总是那样长,最难忘是走过池塘青蛙跳入水中急促的声响,最难忘是欢欢乐乐忙忙碌碌的打麦场,最难忘是暮色里田间小路弯弯接下的四面苍茫,最难忘是炊烟里总也伸不直的惆怅.......这种难忘是真实的,浓烈的,土生土长的。这种情感连着生命最初的记忆,跨过时间与空间的遥远距离在异乡的土壤上疯狂地生长着,思乡,思乡,思乡.......
回乡!回乡!回乡!离别故乡太久了,回乡的念头成了挥之不去的情愫。而当我带着满满的回忆和憧憬回到故乡时却只见白茫茫的汪洋,日光下分外刺眼。那广阔美丽的田野,纵横交错的小路,住着几辈人的老屋,养了多年的黄狗,还有一巢不会飞的鸟......都在晃荡的水面上碎成一个泡影没有一丝痕迹,连名字都被统换成塌陷区.......
从微启的船蓬望出去,望见天空中几帆白云漫无目的地游走,孤独的鸟儿一直飞却怎么也找不到停脚的枝桠,水没有边际。那储藏古老故事和久远岁月的故乡已经沉入水底,一切变得一无所有。在明媚的阳光下行船,我被凉凉的水声打湿了。
我曾一度幸庆自己是有故乡的人,是个有家可以回的人,是个飘多远都有根的人,而今这种幸庆也生生地消失了。那些烙着祖祖辈辈生活印记,染上生命一呼一息,连着世代相传血脉的时间地点情节都无从知道也无从说起了。它们又确实发生过,曾经真真切切的生活,或喜或悲的故事,难以名状的情感都像这片汪洋白白流淌在地上,漂流,漂流,漂流,从此到哪儿都是异客。
当年离别故乡的孩子,最终没能回上家。在已找不到故乡的汪洋上,我早已打包好的思乡的包裹而今却无处投递。异乡的月亮日渐丰盈,在即将月圆之际,我到何处去找故乡的月光去疗一段牵挂的伤?月是故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