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满街走……”
儿时记忆里的“年”从那碗腊八粥开始,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六之后。腊月初八喝完腊八粥,然后热热闹闹的开始张罗过年了,一直到正月十五闹完元宵。大家伙儿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家乡去往外地,开始新一年的辛苦劳作。
腊月初八前后,外出工作了一整年的人开始陆续归乡,俗称“回家过年”。回来的时候,一般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揽,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包裹里有他们自己御寒的衣物,但大抵是一些旧的,有为孩子准备的新衣,为家人准备的礼物,还有另一样东西是为所有人准备的——糖果。
谁家的“新人”(外出工作的人)回来了,就会给邻里乡亲的送一包糖果,量不多,小半斤的样子。有些条件好些的人家,也会在糖果里掺些开心果,巴坦木啥的。(那个时候开心果巴坦木这些还不太常见,过年能吃上这种零食的,不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就是政府机关工作的)其实那糖是给小孩儿吃的。
在我记忆深处,“年”是“甜味儿的”。
有一年,父母所在的工厂放假特别晚,腊月二十几了还没回家。邻居们家里的“新人”糖早就吃完了,我盼啊盼,就盼着父母早点回来,给我带好多好多不同口味的糖。得知父母回来的那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因为父母是上午十点多能到家,所以我很早就吃完早饭,和伙伴们翻过两座小山,走了两里多地去公路上接他们。
那天好像很大的霜,枯草上都是白茫茫一片。露水沾湿了裤子,我们就把外裤卷了起来,鞋子上也全是泥巴。看到父母下车的时候,我们一个个猴急地去接他们手里的行李。父母也看出了我们的来意,蹲在公路旁边扒拉袋子给我们拿糖。那天到底有多冷,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糖特别甜。
在我记忆深处,“年”是“噼里啪啦的”。
过年那段时间,每家每户都会买上很多烟花炮竹。像什么初一十五,小年二十四,大年三十,鞭炮声从前一日的凌晨一点就没断过的。
大人放大鞭炮,烟花;小孩也有小孩的玩意儿,像什么彩连王蜘蛛王的小炮竹,充斥着我们整个新年。五毛钱一封的蜘蛛王,里面有二十个鞭炮,不需要明火,只需要像火柴一样在盒子旁边划一下,甩出去,它就能爆炸了。像彩连王那些,只需要稍用力的摔在地上,就能引爆,有些加强版的彩连王还能用来“炸鱼”。
总之,压岁钱就用来买鞭炮了,“噼里啪啦”充斥整个年。
在我记忆深处,“年”是“漫天灰尘的”。
腊月里,家家户户就开始擦窗抹门,洗洗涮涮的。大到门窗床席,小到锅碗瓢盆,能拆的都拆下来清洗,不能拆的也要用干净的湿毛巾抹上两三遍,再用干毛巾擦干水渍,实在不能用水洗的也要用扫帚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还有那浓郁的“腊肉味儿”,香香脆脆的“云片牙角酥”,香甜香甜的“米泡糖”……
儿时记忆里的年,已经越来越远了。
前几日,短片《啥是佩奇》刷爆了朋友圈,在农村的爷爷给在城里工作的儿子打电话,正好小孙子接了电话。爷爷问:“过年回家需要什么呀?爷爷给你准备?”小孙子说:“佩奇。”爷爷问:“什么是佩奇呀?”电话信号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爷爷带着满腔的疑惑和为孙子圆梦的心,踏上了寻找“佩奇”之路。
最后,他通过多方打听,努力用手中的工具反复打磨,终于创造出一个“佩奇”。万事俱备,只欠孩子归来,可是左等右等,电话那头却说:“不回去了!”
前几日,爷爷告诉我二弟不回来过年的消息时,我看到了爷爷脸上的落寞。二弟是爷爷一手带大的,从七八岁开始就一直带在身边。直到最近两年出去外面工作了,过年回来也还是跟爷爷同睡一张床。今年冷不丁的说不回来过年,盼了一整年的老人能不落寞吗?
如今已腊月十七了,空气里丝毫觉察不出“年”的味道儿。
天气很冷,大家关门闭户,在自己家里一家和乐。谁家的“新人”回来了,也没人知道,因为早就不兴送糖了。
为响应政府的“文明防火”号召,烟花爆竹也很少放了。时节里也就门前屋后烧烧香,拜拜灶神。
如果不是母亲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洗洗涮涮,我想我已记不起快到年三十了。
那些纯手工制作的云片、牙角酥、米泡糖已经很少见了,食盒里代替它们的是三只松鼠、良品铺子……
年,越来越近,味却依旧这样不咸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