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岑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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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如果时光不记得（四十二）
chapter43
我最终还是没走，倚靠在麦当劳冰冷而蒙上一层水汽的玻璃橱窗里，用手指将水汽抹去，留下清晰的视野，看窗外陌生的人来人往，有些步履匆匆，有些脚步悠闲，可是无论是谁，他们都有目的，都有地方可去。只有我，枯坐在这里两个小时，点了一份咖啡，一份汉堡，咖啡凉掉，汉堡变得硬邦邦，却终究没有等来那个人。
我大概是等不到他了。
一想到这里，泪水又汹涌而至，低着头用手托住额头，看泪水一颗颗滚落，将心浇得凉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抬头的时候，窗外有个高大身影已经猝然落入了眼帘，站在与我一窗之隔的地方，默默地看着我，眼神温柔。
我几乎是毫不迟疑地飞奔出去，因为惯性一个踉跄就跌入了他的怀抱被他双手温暖地截住。腻在他的怀里很久，拼命攫取他的气息，不肯也不想去质问他，只觉得此刻静好，不管下一秒是怎样，只想现在把这份温暖紧紧攥在手里，哪里也不想去。
良久，他轻轻掰起我的脸，看着红肿如葡萄般的眼睛，呓语般低问：“等不到我了就哭了？”
我没回答，只是顺着眼眸所到之处，深深地凝视着他。
瘦了，也憔悴了，宽大的风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没了形，胡茬都出来了，好像好几天不曾刮过的样子。
有些心疼地问：“在忙什么？怎么累成这样。”
他沉默了一下，表情沮丧，几乎哽咽地说：“外婆去世了，明天出殡。”
我正欲安慰，他便紧紧拉着我的手，快步将我带到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跟前，打开车门，将我塞了进去。
他上车之后，也没有立刻启动车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将我紧紧拥在了怀里，像突然放下所有戒备似的，立刻哭得泣不成声。我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一个高大的身躯像萎靡了一般蜷缩在我的怀里，把泪都蹭在我的衣服上。我的心却痛到窒息。人前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要强忍坚强，现在的他，真的撑不下去了。所以，哭得像个孩子。
他很少跟我讲家里的事情，我只知道他父母离异，母亲多年前早逝，父亲另娶。他也有跟我提起过他的外婆。那是大学时的一个中秋节，恰巧在车站相遇，问他去哪里，他说回母亲的老家看看外婆。最近他才跟我提起，外婆是把他养到十岁的老人。十岁之后，他才跟着父亲来到这个城市。现在，她去了，他最亲的人走了。
他肯定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但却从未跟我提起他的痛。说是出差，实际是接到了外婆病危的噩耗。他一直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在电话里跟我笑，不让我察觉他的悲伤。而我却小肚鸡肠地以为他是因为生气我与陆伟之间吃的那顿饭。
我的泪水也顺势而下，落在脸颊，也滚入了他的颈间。冰凉的触觉大概惊着他，他猛然抬头，将我的眼泪轻轻拂去，低声说：“外婆的家还在城郊，你别怕，我慢慢开。”
他的身体轻轻地抽离了我的怀抱，随之而来的是车子快速启动的声音。
我坐在他的旁边，温柔地看着他，手掌伏在他的手臂上，我只是想离他近一点，这样他一抬手就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内心里也不会那么孤单。
我此刻能做的大概只是好好陪着他，不撒娇，不哭闹，不抱怨，陪着他送走那个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亲人。
车子很快就上了高架通往了城郊，平坦的路，车流稀少，路灯橘色的光一束束映照在柏油路面上，显得有些孤寂。
他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咳嗽了几声，许是感冒了。我从包里抽出一瓶水，拧开了递给他，他喝了一口，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打电话说你来了的时候，我正忙得焦头烂额，一听到你的声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有你陪着我，我也没那么怕了。”
他说着就把头歪到了我身边，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在我的脸上捏了捏，脸上难得露出宠溺的笑。
我该回应这个笑的，但我却笑不出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疼，心还是揪痛的厉害。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我轻声问。
“告诉你让你刚回家，又闹离家出走吗？再说，这里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
“以后别这样了，我会多心。不管什么事都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把手放到了他敞开的风衣里，那里很温暖，能感知到他的突突的心跳，每一拍都能如电流般穿击到我的左心房。
“多心？你怕我会背着你乱来？”
他对我坏笑了一下，语气也难得的轻松。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嗔怪的语气，脸也别到了另一边。他不依不饶地将我的头掰过来，一脸温柔地说：
“好了，不逗你了，马上到了。你只管跟在我后面做我的小跟班就好。遇到长辈我叫什么你就跟着叫。”
“那我成什么了？”
我佯装不服气地问。
“萧家未来的儿媳妇儿。”
他语气笃定，唇间抿着一丝笑，纯澈的眸子里揉进了太多的深情，满盈的，快要溢出来，让人迷醉其中而不自知。
我的脸霎时就红了，隐在昏暗的车厢内，瞧不出真正的颜色，只是他要现在凑过来碰一下我的脸，立马就能感知到那滚烫的温度。
萧家未来的儿媳妇儿？他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车子在一栋两层小楼前停下，屋内屋外灯火一片，丧鼓的鼓乐声还在哀鸣着，屋外的场子里布满了烟花爆竹的纸屑，被风一吹，如红色的雪花在纷飞。屋子内外有人不停地进进出出，每个人身着素衣神色凝重。
进门的厅堂内设着灵堂，一张老人的黑白照片挂在堂前的正中央，周围用黑色绸带护着，照片下面的桌子上放着烛台、香火炉与几个果盘，桌子下面正在烧着纸钱，有两位穿着黑衣戴着孝的中年男女，正跪在那里，边烧着纸钱，边向不断进来跪拜的人行礼。
我被萧寒扶着走到灵堂前，取下三支香火点燃，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抬头的一瞬间，望着照片上的那老人的遗像，素净慈爱的一张脸，鬓发挽起，着一件偏襟大褂，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收拾得干净妥贴的样子，眉目已衰但不掩清秀，想必年轻时必是一个美人坯子。这样的老人谁能不爱？
萧寒拿起放在旁边的纸钱，递给我，我小心地放到火盆里，看着那些纸在火盆里化为灰烬，算是送老人最后一程。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萧寒唤那对中年男女舅舅舅妈，我也跟着叫了一声，语气有些怯怯的。两位长辈起身作揖，惊讶地看了我几眼，继而对着我露出礼貌的笑容，然后低声要萧寒去休息。
萧寒摇了摇头，肩膀拢着我，将我带到了几个长辈面前，一一介绍，言辞一律为：“我的未婚妻。”
心想着他还真是胆大包天地把我的身份都给变了。未婚妻？我还没想这么早就嫁给他呢。不过，心里依旧是暖融融的，像羽毛拂过似的，柔软而温暖。
我忙不迭地跟着他叫着七大姑八大姨，假扮着乖巧未婚妻的形象。走到一对年轻夫妻跟前，萧寒唤着表哥表嫂，那一对见着我，异常兴奋，虽然是在服丧，但脸上难掩惊喜。一边仔细打量着我，一边质问萧寒：“外婆走之前都在念你什么时候把罗小姐带回来，今儿个总算是让我们见着了。”
萧寒也笑了，然后将脸向灵堂中央的照片看了一眼，低低说了一句：“外婆，我把她带回来了，您还满意吧！”
我一直默不作声地倚着他，只是那一刻泪水还是翻涌而下，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臂弯里。
他说完就把我带到了楼上的一间屋子。那间屋子里陈设简单，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地上放着一个行李箱，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搭着一件T恤，像是萧寒的。
“隔壁就是卫生间，你简单洗漱一下，就在这里休息吧。这是我平时回来会住的屋子，床铺都是干净的。”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崛强地说：“我陪着你守夜。”
“乖，你坐车太累了，先休息，明天还得陪我把外婆的骨灰送到山上的墓地，这里没什么事了，我忙完就过来。”
他说着就转身出门了，门被轻轻带上了，我放下行李，坐在床边不知不觉便觉得有些累，脱下高跟鞋换上他宽大的布拖鞋，环顾房间一圈，看看手机已是十一点半，萧寒大概一直都没有休息吧，这么撑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可是，他那样儿，谁能劝得了。
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躺下了，床是他睡过的，被褥残留着他的好闻的味道，似有催眠的作用，让人一躺下去就不想再起来，外面丧鼓的乐声已经渐渐停歇，忙碌的亲人也渐渐散去，周围突然一片寂静，大概只留下了守夜的至亲。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累得浑身动弹不得。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发现床陷了下去，有个宽大的身躯猝然钻进了被子，将我紧紧搂在的怀里。直觉熟悉的气息在渐渐逼近，我们之间竟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还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我不由得动了一下，却又被他紧紧箍在了怀里。闷哼了一声，慵懒低迷的声线透过埋在我发丝的唇轻轻开合，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委屈。
“别动，我好累，抱着你我才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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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又更了一章，因为我心里也一直揪着，担心萧寒、心疼萧寒，所以就安排罗乞乞去陪着他了。这章，有些悲伤，但也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那种温暖。你们一定要好好爱啊！
谢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人，在这里不一一点名了，只是那些熟悉的ID我一直都默默记在心里。天凉了，各位注意保重身体，记得及时添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