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从医院出来我一直叨咕着。
我得赶紧回家一趟，跟我妈说些事，我匆匆忙忙赶到车站，但是车已经出发了，本就是农村家里偏僻，就这一趟车，我得赶紧叫个摩托车把我送回去。
“师傅，大林村走吗？”
“走。”
“多少钱？”
“20。”
“走吧走吧。”我坐上去让他赶紧，本这个价钱是不合适的，但是我赶时间就不与他计较了。
“快点快点。”我坐后面一直催促着，回去给我妈带点钱，带点酒给我爹，想着家里缺点啥给带点，我离家不远，总是很少回去，家里的事也没操心。
“老四家儿子回来了，你看你看……”
“咋回来了，不是说疯了吗？肯定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刚到就听见两个八婆在那指指点点，她们总是说我平时疯疯癫癫的，我不乐意搭理她们，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农村总是比较迷信，思想迂腐，跟她们说什么都说不清，随她们说。
“娘，俺回来了，嘿嘿。”我到家看见我娘正坐庭院里切着喂猪菜。
“木森，咋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啊，吃饭没啊。” 俺娘从小就疼我，家里条件不好，娘总是怕我饿着冻着，后来辛苦供我念书出来，娘也一直很开心老是念叨:不苦不苦，村里就俺家有个读书人，嘿嘿。娘知道村里对我说三道四的，娘总是说她们没过念书，不懂，娘也不愿意跟她们牵扯。
“回来看看，还没吃呢，赶车也没赶到，坐摩托回来的。”
“花那冤枉钱干啥，让你叔骑三轮接你去啊。”说着娘开始去拿菜摘菜。
“那有几个钱，三叔那破三轮不如我走回来了。”农村交通不好，三叔有个三轮车，在村里没事给别人运运东西挣点烟钱。
“胡说，你就是没个正经，省点钱到时候娶个老婆，老大不小的了。。”娘笑骂着，她从没有打过我，甚至不会骂我，我爹就老是踹我，每次踹我少不了我娘一顿臭骂。
“来，吃饭吧，你爹的酒在屋里，喝一盅。”不一会儿娘就做好饭了。
我跑去拿酒，吃了几口就听见我爹正好在地里干活回来，冲我嚷嚷。
“小崽子，还知道回来，你二伯家结婚都不回来，你看看你，啥时候找个老婆，让老子也抱抱孙子，天天没个正经。”
我本想反驳几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我也没操心这事，农村就是这样，看到别人家娶亲自己又开始攀比起来了。
“一回来就吵吵啥，他二伯理你吗？他啥人你不清楚啊，抱孙子你急啥，天天就知道叨叨，你有个正经啊，一回来就嚷嚷。”正好俺娘从厨房出来听到，把我爹一顿臭骂，我爹老实坐下来吃饭。
“爹，看看这酒咋样。”我把我从外面买的酒拿出来给他看，他是个老酒鬼，肯定喜欢，很长时间没回来看望他俩，也确实愧疚。
“嗯，好，不错，肯定是好酒，嘿嘿，花那冤枉钱干啥。”我爹仔细瞅了好一会儿，赞不绝口。
“没事，要不了几个钱，来，尝一口。”我把包装拆了给他倒了一杯。
“不错，不错，香。”爹小抿了一口。
“看你那酒鬼样，老不正经，现在不抱孙子了啊。”娘白了我爹一眼。
“嘿嘿，早着呢，读书人志向怎么能在这小家子啊。”我爹开始傻笑，我也看着好笑。
很长时间没陪他俩，每次回来都是暂住一下就走，也没帮家里做什么事，农村人，我爹老实忠厚，一辈子种地，别人欺负耍小心眼也总是乐呵呵的不在意。
“娘，这里面的钱你收着，密码是我生日，你跟爹缺啥买点啥，别省着。”我把积蓄卡给我娘，我知道她肯定不会要。
“不要不要，我俩有钱，你留着自己花，在外面少不了用到的地方。”娘连忙推辞。
“对对对，这是干啥啊，我跟你娘用不到，你留着。”说完我爹喝了口酒。
“就当我存你这了，我手里有，这些你俩帮我留着，以后娶媳妇用，别在推辞了，这么长时间家里我也没操心，你俩就拿着吧，来，好好吃饭。”我硬塞我娘手里，开始大口吃起来，去爹娘知道我固执。
在家里总是很心安，不用去愁去争执，做一些琐碎的家常事，让我开始觉得岁月静好，休息几天我也在留念，给二老交代嘱咐一切事宜我就走了，时间不多了。
2
我想着我得去找一趟阿莲，很久没见她也不知道最近咋样了，阿莲和我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念过书，后来因为学习不好她爹娘不让念了，一直在她姨妈家的小餐馆里帮忙。
我找了套我算是新的衣服，放在柜子里很久了，平时总是很随意，这次总归要正式一点，我照了照镜子，打理了很久没整理的头发，衣服有些皱了也有些过时，不过将就着吧，
“哟，大学生来了啊。”阿莲姨妈总乐意跟我开玩笑，人挺好的，她不像村里那些八婆封建，毕竟做生意接触人多了见识也不一样，我总是和她开玩笑，我也跟着阿莲叫她姨妈，她总说我占阿莲便宜，我总乐呵呵的。
“姨妈，阿莲呢？”我自顾坐了下来。
“你这么久不来，跟别人走了。”姨妈端上来一碗面条。
“啊，去哪了，哪能这么随便，不行我得找她去。”我起身要走。
“嘿嘿，没呢没呢，跟你开玩笑的，我去喊阿莲。”姨妈总是乐意逗我。
姨妈在这生意还算不错，我对阿莲也挺好的，姨妈有个儿子一直在外地，听说姨妈之前有个丈夫，后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走了，从我懂事姨妈就一直是一个人。
“木森，你来了啊。”阿莲进门扯了扯有些皱的衣服。
“阿莲，嘿嘿，好久没来看你了，越来越好看了。”阿莲笑起来总是很好看，不像城里那些女孩做作，化妆画的花枝招展的。
“你忙嘛，俺姨妈说了，你们每天上班比我们这忙的多，都是大客户。”
“都是给人打工，不说这个了，你在这怎么样，这么大也不找个婆家。”我开着玩笑。阿莲突然沉默了，我知道阿莲在等我开口。
“嘿嘿，今天就是路过来看看，过段时间说不定要走了，你遇到相好的婆家就嫁了，别让姨妈操心。”
“可是，木森，你去哪？”阿莲有些惊讶。
“你有时间就帮忙照看着我爹娘，多代我回去看看。”
“我会的。”
“好了，你自己这么大照顾好自己，我跟姨妈交代些就走了。”我起身往外走。阿莲坐那一直哭。
“姨妈，这五百块钱你拿着，这么长时间在你这吃饭可从来没给钱。”我塞给姨妈。
“使不得，使不得，那才几个钱，跟姨妈还客气这个啊，平时买的东西就够多的了，这个钱太多了，不能要不能要。”姨妈连忙往我手里塞。
“你拿着，以后还来吃饭呢，别推辞了，以后阿莲找个好婆家你帮着置办些东西，这事还得你操心。”我说完就走了，姨妈有些没缓过神来，楞了半天。
“臭小子，你不娶阿莲了啊。”走了很远姨妈在后面喊着，我没回头就坐车走了。
这样不行，对阿莲不公平，太自私了，这么好的女孩该有个好婆家。
3
好多年没见见建国了，建国是我同学，关系总是很好，平时也偶尔联系，自从毕业就各自忙着上班了，不过好在我俩经常喝酒，已经很久没去找找他他，这次该见见，还有些事跟他说。
建国家里条件好，在我们市里，我坐车去方便，他父母在家，我得先去买的东西，不然空着手可不像话，我和建国总是把对方父母也喊干爹干娘，我俩都是独生子，几个老人也乐呵呵答应。
“干爹，今天没去钓鱼啊。”我进院子就看见老爷子在捣鼓什么东西。
“嘿嘿，木森来了啊，一会儿就去一会儿就去，快进屋里坐，建国是说你今天来的，待会可得留下来吃饭啊，家里有鱼。”老爷子总是乐呵呵的，“老婆子，木森来了，出来迎迎。”
“木森来了啊，快进屋里坐。”干娘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应该是在做饭。
“干娘，又来麻烦你了，嘿嘿。”
“说哪的话。”
建国在外面还没回来，在家里跟二老闲聊着些家常，岁月总是很快，不经意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现在总是很喜欢念旧。
“还知道来啊。”建国进门就责备着我，确实很久我没来了。
“嘿嘿，来来来，喝一盅。”菜都做好了，干爹匆匆忙忙吃了就去钓鱼了，让我留下来晚上好好喝点，干娘也吃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们知道我来找建国肯定有事说，我就等着建国回来。
“最近忙什么呢？”建国坐下来问着。
“没忙什么，今天过来跟你交代些事情，过段时间就走了。”我递给建国一根烟。
“去哪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以后没事勤去看看我爹娘。”我给他点上火。
“你放心吧，你走了别担心，那不是跟我爹娘一样啊，我会去的。”
“嘿嘿，那倒是那倒是。还有阿莲，以后找个好婆家你也看着点，不能受了委屈。”
“啊，你不说过完年去给阿莲提亲吗？咋的改主意了啊。”建国有些吃惊，他知道阿莲，关系也不错。
“嗯，她是个好女孩，改找个好婆家，跟我不行，你以后就知道了。”
“唉，好吧，你总神神叨叨的。”
“这些话得记着，不然我回来找你麻烦。”我开玩笑的和他喝了一杯。
“我你还不放心啊。”
“你自己的事也抓紧着，别太挑。”
“放心吧。”
和建国喝了很久，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喝一盅了，跟他说的事我总是很放心，他肯定会把这些放在心上的。
4
很久没这么悠闲过了，一直晃晃悠悠的最近，把些琐碎的事情交代好反而轻松很多。我把些琐碎的事写了下来，怕没交代清楚。
“你什么时候走啊。”
“谁知道呢？”
“没什么留念的啊？”
“说的什么话，什么东西都还没享受够了，怎么能不留念。”
“嘿嘿，也是，但是也没什么办法。”
“没事，该交代的也交代好了，没什么操心的事。”
“那倒也是。”
“不在回去看看？”
“不了，回去反而舍不得。”
“也好。”
“今天夜色倒是不错。”
“嗯，还可以。”
“做好准备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总不要来的。”
“那也好。”
“我是不是真的有些精神不正常。”
“管它呢，总不是随人说。”
“对了，你说有鬼吗？”
“怎么，你也跟那些人一样开始信这个了？
”
“那倒不至于，随口问问。”
我自顾自的说了很久，享受这短暂的岁月静好。
我已经买好了船票，只是我还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登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