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目送》
十六岁之前的十五年里,我一直觉得我爸就是家里最可有可无的存在。
每天晚上我睡着之后他才回来,早上我起床上学走了他才起来。一般不怎么见得着他,最长的一次吧,我记得是将近三个月我没看见过我爸的脸。
但我知道他每天都回来。
有一次星期六早上我吃东西,和我妈说咱俩去逛街吧,我妈就问我说你都不问问你爸干啥去了,楞了一下,我才惊觉,原来我还有一个爸爸。
然而我当时也并不觉得忽视他是件多不好的事情,毕竟他也从来没管过我理过我。
后来初三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睡不着了一直躺在床上在听歌,凌晨大概两三点的时候,我听到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就知道我爸回来了,小心翼翼的藏好MP3,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我听到卫生间灯光打亮的声音,然后是水流的哗哗声,再后来又是开关的声音,整个房间又陷入黑暗。我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心想我爸终于去睡了。
正翻身准备重新找到耳机的时候,就忽然听到了轻轻地脚步声朝我房间走过来,我被子都来不及拉好就赶紧四仰八叉躺好闭上眼睛。
然后我感觉到我爸在我床边站了很久,我都快装不下去了的时候,我爸就忽然有了动作。他把我的胳膊和腿摆好,然后拉了被子给我盖上,他把被头窝在我的肩膀,然后亲了亲我的脸蛋,揉了揉我的头,又看了一会儿,才回了房间睡觉。
我想,如果不是那个晚上我醒着,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在每个我熟睡的夜晚,我爸都会在回家后给我掖掖被角,亲亲我的脸,揉揉我的头之后才会睡去。原来他一直都在关心我,以他能做到的最好的方式。
而我却从来都不知道。
以后每次一想到那个夜晚那双大手掖被角时传来的温度,都会泣不成声。
印象中的爸爸一直都是以一个恶霸的形象出现的。
小时候是个爱哭鬼,但我爸最讨厌我哭了,一哭他就瞪我,然后我哭得更凶了。
小时候也不爱写作业,更不爱背单词,我爸一巴掌就过来了,还让我去面壁思过。
小时候学自行车总是学不会,我爸当着全院子的小朋友的面就训我,委屈死了。
再长大一点我爸给我检查家庭作业,每次做错题,我爸就骂我笨的和猪一样,严重伤害了自尊心,那时候年纪小觉得都和猪一样笨了都不用活了。
小学的时候,被打击到崩溃,我要去跳楼,就趴在我家窗子上,头都伸出去了,我爸还在沙发上坐的好好地,也没拦我让我去跳吧,后来胆小就默默地爬回来跑房间里去哭了。
上初中的时候,写语文古诗,有些空不会写,我爸一把就把我卷子撕了,说这都不会一天不好好学习就别上学了。
上高中的时候,成绩差到不忍直视,也没爱上学习,我爸就先骂后打最后说一句退学去打工去吧你。
再后来就是一干什么他不满意的就瞪我训我最后一巴掌就上来了。
我一直都想不通,怎么能有人把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还面带煞气,两句话不和就上手呢。
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我能打过我爸,这样就可以一雪前耻了。
而现在,爸爸越来越像小孩,我就不想着雪耻了。
回忆一瞬间就袭来。那些被我忽略了的点滴,就这样涌入脑海。
听奶奶说,我很小的时候没人带我,我爸上班时就把我裹到他的大衣里偷偷带到单位。
我三岁的时候上幼儿园,每次放学校门口都有一家买风车的,五颜六色,很漂亮。那个时候家里并不富裕,这种没用的小东西能不买就不买,但我嚷嚷着要,爸爸就买给我。
那个时候每天早上我妈一训我,我一哭,我爸就给我买一个小手绢,几年之后什么西游记的宝莲灯的天线宝宝的小狗的小猫的小花的小金鱼的等等等等,这些图案我全都有。
小的时候爱啃鸡爪,我爸就经常给我买,那时候觉得爸爸是最好的人。
在长大一点我妈不让我吃冰激凌,我爸就偷偷给我买。
小的时候我爸老喜欢把我抱在怀里用他的胡子渣渣来蹭我的脸,每次我都吱哩哇啦的嫌弃他,也从来不承认听着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就很有安全感。
每天早上我爸都风雨无阻的送我去上学,看我进了学校才走。
有一次放学我爸知道我被班里一个小男生欺负了,他就去找了人家爸爸。
每次过马路的时候他都会把我甩到另一边去,我每次都怪他手重,捏疼我了,后来突然发现他是向着车那一边的,而我在更安全的位置。
小的时候我爸老叫我臭儿,我就特别不服气说我这么香哪里臭了,我爸就说好好好香香香,是香宝贝。
我爸以前老叫我小老鼠、臭宝贝之类的,现在老叫我小公主,我假装一脸嫌弃哎呀哎呀肉麻死了,他就哈哈大笑。
每次在家里的时候我都和我爸打打闹闹,嬉皮笑脸,完全就是两个小孩。
小的时候笔坏了凳子坏了什么东西坏了就喊爸,我爸就来给我修。前一阵书包坏了,我爸就坐我宿舍给我缝,针线活做的那么好。我就坐在一边看,看着看着就觉得我爸哪里不对,后来发现他头上好多白头发,脸上也多了好多皱纹,原来爸爸老了。
大学的城市离家不是很远,我爸就经常周六的时候坐火车来给我送这送那还有面皮。
上大学之后有一次回家我爸把我抱在他怀里比了比我的身高说呀长高了嘛不错不错,我就仰头说爸把你好像变矮了,我爸一脸幽怨的看着我说爸爸都老了,我就笑的和花儿一样说没事没事不嫌弃你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一米八八的帅小伙!
前一阵回家我爸带我去爬山,大手拉着小手,像小时候一样,总是那个大大的粗糙的手掌,紧紧抓着我的手,那样的安心。
上大学之前我爸也没怎么带我去玩过,现在回家我爸就老问我想去哪里玩啊,想吃什么啊喝什么啊爸爸带你去吃。
现在每次回家一下火车就看到我爸就在车站口高高的身影,然后他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和我说我们回家。
现在一回家我爸就腻在我旁边,和我一起看电视,和我出去玩,我不乐意,他就撒娇。
上一次回家,我嫌我爸黑,就说你看都怪你,我也这么黑,我爸就笑嘻嘻地说,那我再去晒黑点,这样就显得我闺女白啦。
前一阵长胖了回家的我特别幽怨说本来就丑还肥了再也没人爱了,我爸就说哪里胖了这样刚刚好,我家小公主最好看了。
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是谁的小公主一样。
在爸爸身边,就可以从女汉子秒变小女孩,可以不停的撒娇,可以什么都不会做然后喊爸爸。
在爸爸身边,就是那种全世界都在下雨,只有你手里才有伞让我躲进去的依赖感。
谢谢我亲爱的爸爸,谢谢你对我所有的温柔与宠爱,让平凡的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我想,全天下的父亲也都是一样的,他们或严厉,或慈爱,或忙碌,或陪伴。
然而我们并没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们,父母给了我们生命,仅此,就值得我们报答一生。
现在大多数的我们都在远方求学,也许一年也回不了几回家,你还记得离开家那一天,父母送你的场景吗?
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他们总是接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们,伴我们一天天的长大。现在我们长大了,好久不见,一生要强的爸爸,他们的头发又白了,背也驼了,他们每天默默地在家乡关注我们的朋友圈更新,想看到我们的动态,想努力的知道我们过得好不好。
不知道你想到这些会不会每回午夜时分梦里哭醒过。
多想像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惜你不在我身旁。
这段关于光阴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都在时光的洪流中渐渐长大,我们眼前的背影从高大到佝偻。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在等我长大些,让我独当一面来照顾你好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害怕过那些生命中莫可名状的悲凉与无奈。
上帝,望您仁慈。
请保佑在家乡的父母安康。
前一段时间在个人公众号上写的,突然发现简书,很喜欢,想在上面保留下来。
写给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