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一文《我心中尚未崩坏的部分》
人类光是追寻可见的事物,因此人类只能绝望。 的确,可能只有在不可见的事物中才藏着真实。
人并非为自己,而是为了他人而存在。只因为有他人,这才有一个模糊的自我罢了。尽管如此,在这世界里经常束缚人类、彻底支配人类的乃是恐怖,并非爱。爱常被比喻成光明,但让光明确立的却是深深的黑暗。想要认识世界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相信光所引导的方向,沿着光明而迷信地经历人生;另一种方法较为精致,宛如把自己的肉体投入宇宙空间里一般,凝视着世界全体,也就是凝视着深深封闭的黑暗。
巨大的不幸可以让人更轻易地舍弃因不幸而绝望的自己,而巨大的幸福也经常伴随着将过于幸福的自己抛弃的冲动。……我想,打从心底觉得幸福的人也一定是如此,人类如果饱尝了幸福之感,会变得毫不吝惜地想把那幸福奉献给他人。但是平凡的幸福却不是如此,平凡的幸福不论何时都会紧缠住自己不放,于是开始腐坏,使当事人陷入病态。
曾经以为回味过去可以获得安慰,我发现那只是错觉,过去是为了品尝当下的媒介,对于不具有当下的人来说,回忆毫无价值可言。 现在的我的确有自己的空间,但却没有人,于是我明白,没有人意味着时间也不存在了。 人才是时间,没有时间的空间对人来说,或许等于无意义,就像真知子小姐所说的,所有的事物不过是一个东西的不同形态罢了。
枝里子跟我的关系像是朋友般地良好。 一开始像是两人间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实际上或许也没什么严重的事情,不过我却明白,如此的我,甚至连枝里子也一直有所警戒,准备结束两人的关系。 让枝里子拘泥于此,或许只是因为尊严的问题而已,被我这种人这般对待,抹煞了她自身的存在,她无法忍受。不过事实上我既没有无视,也没有轻视枝里子,从诹访的那个夜晚以来,我更明白我打从心底需要枝里子。
我也不断地寻找我的生命之所,每个人都一样,不是只有你为此痛苦而已。不过,就算再怎么寻找、追求,也不可能找到自己的生命之所。不管跟什么人交往,没有人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地方。
人总是错以为自己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生存,但人类根本没有那种力量。诞生这事本来就与自己的意志力和力量无关,生存时那种十足的意志力与力量在死亡之前就如同出生一般,同样是束手无策。简而言之,人类打从开始到最后,根本无法决定任何自己的事情。于是,既没有恣意了结自己生命的权利,更不会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人并非生存,而仅只是被迫生存。
那就是,人的幸福之道在于应比喜爱自己更加喜爱他人。 不过他们还提到更为深奥的事情。 比喜爱自己更加喜爱他人的时候,绝对不能像爱恋异性那般。 男人不应该把女人当作女人来爱,女人也不应该把男人当作男人来爱,而是像喜爱自己那样去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