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无关,注意避雷。
池韩率上任一组副组的第一天,时近中午,结束了上午的工作,他默然端着餐盘站在打菜窗口边,思考着该吃什么。他还不怎么习惯吃食堂,大概是从前在特情支队做事,他习惯了独自待着吃饭,后来去二组,他和副组长偶尔负责轮流买盒饭,他照例都是拎了自己那份钻进办公室里一个人吃完。
池韩率站了一会儿,等前面的同事点菜,随着人流向前移动,他偏头朝前张望,看了几秒,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退出队伍把餐盘放回原处,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下班了吗,我把外套和领带送过去,顺便吃个饭?”
池韩率同手机那头的金道英交谈了几句,挂断通话往食堂外走。出门的时候碰上文泰一和大队一边低声交谈着向里走,文泰一下意识伸手拉他一把,问道:“去哪儿,吃饭了吗?”
“没呢,约了人一起了。”,池韩率摇摇头,抬手晃晃腕上的表:“上班前能回来,你和大队一起吃饭去?”
“嗯,我出办公室刚好碰上大队,顺便聊两句。”
池韩率随口问他:“在说什么?”
“说你呢。小文怪我不提前告诉他你要来”,大队拍拍文泰一的肩膀,笑道。
“您就惯着他吧。”
“哪是惯我,大队体恤民情,我能帮得上咱组的忙就行了呗,不说了哈,先走了。”,池韩率算着时间,他绕过文泰一,风风火火跑出去还不忘回头朝他挥手。
金道英照例在下班前要去儿科病房巡视,说是查房,其实就是去遛弯,顺路安抚几个还在治疗中的小朋友的情绪。这个年纪大部分小朋友都调皮,没有治疗的时候忘了病痛满病房乱窜,也有吃了饭乖乖躺在床上看图画书或午睡的,金道英一间一间巡过去,问候小患者同时留下一两颗糖果。也会有小朋友拉着他问,医生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好呀,这个时候金道英就开始哄孩子,说马上就能好了,很快就能出院了。其实这些孩子里很少有大病,多的是体质差爱感冒,很多孩子是常客,一个月里都有好几次挂着鼻涕来儿科溜一圈,和护士姐姐医生叔叔都很熟,除了打针时嚎得震天响,余下时刻天真无邪的样子颇讨人喜爱。巡到小军的病房,金道英透过门缝往里瞧,小孩一个人站在窗边抱着玩偶兔子,因为他有肝病,虽然不传染,但仍没有家长愿意孩子和小军同住,小孩就暂时一个人住着。其实本着保护患者隐私的原则,一开始除了医护人员,没人知道小军有肝病,但儿科婆婆妈妈多,谁知道是哪个患者家长,瞧见小军从肝病科做完检查回来,一传十十传百,就都没人敢和小军同住了。金道英格外关照小军,常来看他,小军也机灵,算准了金道英每天中午什么时间来,每到这时都乖乖在病房里等着。金道英轻手轻脚推门进去,小军听见一点响动就回过头来,看见是金道英,又安静地待在窗边向外看。
小军对金道英没有一点戒备,小男孩性子腼腆,对医生都抱有本能的抵触,他来附院的第一个月里,除了住在儿科就是去肝病科做检查,除了金道英以外,他从来不和其他科室的医生亲近。金道英把小军的这份亲近当作荣幸,他也心疼小孩,看着小军时总会想起自己的第一个病人,那孩子和小军年纪差不太多,但病得比小军重得多。金道英对医者并非神仙这个道理心知肚明,但那时面对死亡的无能为力总让他有些愧疚和不甘心,或许是小军和那孩子太像了,他才会对小军过分在意。
“小军在看什么,吃过药了吗?”,金道英轻轻拉过椅子坐下,看着小军的背影。
“我吃了,郑叔叔还来看我了,给了我一盒牛奶。”,小军回过身来,脚上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拉开床头的柜子拿出一小盒酸奶举着给金道英看。
金道英揉揉他头顶的发旋,男孩细软的发丝蹭过他掌心和指腹,而后他从小军怀里拿下小兔玩偶,盯着男孩的眼睛,用很认真的语气同他商量:“叔叔给小兔洗个澡好不好,然后明天再带它来找小军,好吗?”
要不要把小兔朋友交给金叔叔呢,小军依依不舍揪着兔子玩偶的耳朵,想了又想才跑到窗边,指着外面:“明天可以从这里看到小兔和叔叔一起来吗?”
“当然可以,明天叔叔会带小兔来找小军玩的。”,金道英很郑重地单手怀抱着兔子玩偶,伸出另一只手要和小军拉勾。
小军赶紧跑过来,和金道英拉过勾后才继续道:“我刚才从窗户看到上次那个叔叔来啦。”
“…哪个叔叔?”,金道英不明所以。
“就是上次跟叔叔一起来的,那个个子很高的叔叔啊,他就站在门口没进来。”,小军不知道那个叔叔的名字,只匆忙瞥见过一眼,他词汇量也不多,手舞足蹈尝试解释给金道英听。
金道英很聪明,很快就想起他之前带池韩率去办公室,在小军的病房稍做停留,那时池韩率就在门口等着他。他又想起刚才池韩率和他打的那个电话,于是站起来同小军道别:“叔叔要先走了,明天会和小兔一起来的。”
小军高高兴兴送抱着兔子玩偶的金道英到病房门口,再三确认明天一定会见到兔子和叔叔,这才乖乖同金道英说了再见,跑进病房里午睡去了。
金道英快步走向办公室方向,他不确定池韩率要上楼来是走楼梯还是坐电梯,也不打算带他去办公室,他怀抱着兔子玩偶坐在护士站对面的长椅上等。金道英心情不错,让兔子玩偶坐在他膝盖上,每个路过的小朋友都多看他一眼,其实是看他怀里的兔子玩偶,来往的护士同他打招呼,问他从哪个小朋友手里骗来的兔子,让他赶紧给人家还回去。池韩率提着纸袋出电梯的时候看了表,他赶来得还算快,或许吃个饭再回去是来得及的。他快步向前走,从电梯去到金道英的办公室要路过护士站,于是眼见着金道英坐在长椅上,兔子玩偶坐在他膝盖上,他拎着兔子玩偶的两只手像在打节拍,一下一下拍着,安静得不像平时和自己说话时火药味十足的样子。池韩率个子高,站在小孩儿和一群婆婆妈妈里很扎眼,金道英一抬头就看见他,朝他挥挥手,于是他拎着纸袋走过来。
“给你,领带和外套都在里头,公交卡在外套口袋里。”,池韩率将手里的纸袋递给金道英,金道英接过来翻了翻,把公交卡拿出来随手放进身上的口袋里,而后提着袋子走向护士站,将纸袋和兔子玩偶都暂寄,才回身去看池韩率。
“没吃饭吧,去食堂?”
虽然池韩率也不清楚自己吃午饭的地点从警队食堂转移到附院食堂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应道:“好,你带路。”
附院食堂建在住院部附近另一栋大楼的二层,医生和护师有自己的职工食堂,在三楼。金道英带池韩率乘电梯去职工食堂,池韩率是第一次来,跟在金道英后面取餐盘打菜打饭,刷的是金道英的饭卡,池韩率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堪堪能观察到从食堂外进来的每个人。
“我还以为你没空过来,打算自己去拿的。”,金道英放下餐盘坐在池韩率对面,先开口道。
“最近是比较忙,上面催得紧了点。”,池韩率先喝汤,又将筷子尖用汤水沾了沾才开始吃饭。
“那怎么还送过来?”
“因为答应你了,顺便来蹭饭。”
金道英瞧见池韩率一盘子绿油油的,筷子尖悬空指指餐盘:“蹭饭不该只吃蔬菜吧,吃肉吗?”
池韩率咽下菜叶:“你请客么。”
金道英笑了,站起身去打菜的窗口要了碟红烧肉,又取了一双筷子来,将大半的红烧肉都拨到池韩率的餐盘里。
“反正是刷我的卡,多占点便宜吧。”
池韩率夹肉吃,抬头像是不经意地环视着食堂大厅,瞥见徐英浩和郑在玹在食堂最中心的位置坐着吃饭,不时低声说两句话。池韩率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对了,上次你们那医闹处理得怎么样了?”
“林俊么…你怎么还对医闹感兴趣了?”
“没,我上次无聊,翻卷宗来着,看到是你报的警。”
“哦,还在处理,我不知道太多事情,我就知道林俊去世了。”
“谁和你说的?”
“听在玹…哦你应该不认识他,就是我们普外科主任郑在玹说的,文警官没告诉你么,他上次来问过在玹这件事。”
“我不太清楚,我和泰一不是一组的,我不管这件事。”,池韩率隐瞒了他现在参与这个案子的事实。
“哦,你不管这件事啊。”
“嗯,吃饭吧。”,池韩率低头夹菜时向郑在玹的方向瞟了一眼,他咽下一口青菜,又问道:“哦对了,我记起来了,郑在玹是吧…我们之前有个警员受伤,还是他收治的。”
“你说李泰容吧。”
“你认识?”
“发小,我上次报警本来是想找他的,他出任务了,就换上文警官来了。”
“那敢情好,你有空和郑主任说一声,麻烦他照顾我们小李了。”
“麻烦什么啊,他前段时间因为医闹这事吧,心情特差,幸好有李泰容天天跟在他后头,还热闹点儿。”
“被医闹的权医生是个女医生吧,这里头还有郑主任的事呢?”
“他俩亲姐弟似的,林俊闹得权医生停了职,在玹也替她操心。不过现在好点了,听院长说,权医生的病差不多好了,快能回来工作了。”
“那不错啊,郑主任应该挺高兴吧。”
“可不,还说等权医生回来那天给她接风呢。”,金道英快速扒拉了两口饭,又瞧见池韩率没怎么动碗里的肉,于是催促道:“怎么不吃肉光吃菜了,别浪费啊。”
“好好好,你也吃。”,池韩率用公筷将碟子里剩下的红烧肉都拨给金道英。
池韩率不打算和徐英浩碰面,他吃得慢了点儿,等徐英浩和郑在玹端着餐盘离开,才风卷残云一样将餐盘里的饭菜吃干净。等金道英也吃完了,他知道池韩率还得开车赶回去上班,于是接了他手里的餐盘要帮忙去还,让他先走。
等金道英还了餐盘,一边用湿纸巾擦手一边从食堂出来,才瞧见池韩率没走,就站在电梯门口。
“你不赶时间?”
“来得及,我想问问你,小军怎么样了?”
金道英愣了愣,回过神来将用过的湿纸巾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按了电梯按钮推着池韩率一起进去,等电梯门合上,他才说话:“实话说就是还好,病得不算特别严重,加上他还小,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应该会有好转。”
“那就好,上次不是说好要去给他买生日礼物嘛,你看周末要是有时间,咱们一起去,要是能带上小军出去玩也挺好。”
“你怎么这么关心他?”,金道英没忍住表达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池韩率咳了一声,躲开金道英的视线:“…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军挺可怜的,是吧。”
金道英没回应,电梯门打开,他径直出去,走到住院部大楼和门诊部大楼之间时回头同身后的池韩率道别:“我去上班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周末我要是有空,就带小军去找你。”
“好,我等你电话。”,池韩率同金道英分别后驾车回警队,车开进停车位时接到文泰一的电话,通知他到办公室开会。
文泰一找池韩率到办公室,说是开会,其实只是小范围在负责林俊案的警员之中做一个信息共享。池韩率到的时候敲门进去,李泰容和李马克都已经到了,文泰一站在角落的白板前写写画画,李马克坐着鼓捣录音笔,李泰容瞧见他进来,向他点头致意,又从文泰一办公桌前的位置挪开点,示意池韩率坐下。
“林俊这案子其实挺怪的,我们一开始觉得是那群放高利贷的做的,因为他身上那张欠条。”,文泰一放下手里的马克笔,退后一步审视白板上的关系图。
李马克翻了翻笔记本:“但我们抓过其中一个,黄毛那小子不是说了,他们老大还在找林俊么。”
“或许不是放高利贷的做的呢。”,池韩率坐下来,指着被写在白板边角的几个名字问道:“权宝雅,郑在玹,都排除嫌疑了吗?”
“没有,但我觉得是郑在玹做的可能性不大。”,一直没说话的李泰容突然开口。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池韩率回头看向他。
“…因为我养伤期间组长给过我任务,让我盯着他。我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的感觉告诉我,他不会做这种事。”,李泰容沉默几秒后说出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池韩率扶额:“又来了,我们要的是实质性证据来证明他和案子没关系。靠感觉,难不成你能在移交给公诉机关的材料里写我觉得某某某不是凶手么。”
文泰一走过来站在李泰容身后,拍拍他肩膀后问池韩率:“你怀疑权宝雅是吗?”
池韩率点头:“难道你们不怀疑吗,她需要工作来养家,一个医生最糟糕的就是陷入医闹,林俊坚持要她赔偿负责,已经损害了她的名誉,她以后有可能不能在医学界工作了。她有动机,而且我不认为她一个人能完成这个案子。”
“你觉得有帮手,所以也怀疑郑在玹?”
“我觉得在各种证据都不充分的情况下,这个怀疑值得调查。”池韩率没有再和李泰容进行无谓的争论,开始陈述自己的看法:“林俊死的那段时间里,权宝雅还在养病,我觉得就算是她做的,以她的精神状况,也不可能独立完成犯罪,如果有共犯,也应该是她最信任的人。”
李马克做出总结:“她养病期间谁经常去看她,或者她经常和谁通话,这些人都是值得怀疑的。”
“她的病应该快好了,很快能重新工作。”,池韩率低头在笔记本上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文泰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没和你说这件事。”
“哦,我找附院的朋友问到的,做个参考吧,你们已经知道了?”
“是,郑在玹和我说过,他挺高兴的。”,李泰容合上笔记本。
文泰一拍板决定:“高利贷这边就交给马克,既然韩率觉得权宝雅和郑在玹有嫌疑,我们也查。”
小会开到这里就散了,李泰容率先拿起笔记本走人,李马克还在捣鼓他的录音笔,池韩率同文泰一对视,随后跟着李泰容出去。
“泰容,等等我。”,池韩率叫住李泰容。
李泰容回身来看着他,撑出似有似无的微笑:“怎么,副组长找我有事?”
“泰容,你去问问中本悠太就能知道我和泰一的交情,上次泰一的朋友涉案,我也坚持要查。我这个人死板,我只觉得该查的就一定要查,如果郑在玹和这件事没关系,我们调查清楚也是帮他洗脱嫌疑。”,池韩率开门见山,说完这番话又轻拍李泰容的肩膀道:“相处这么久,我很相信你的能力。”
李泰容沉默良久才道:“…知道了,我做事会分轻重的。副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还有事要做。”
池韩率点头,目送李泰容抱着笔记本消失在走廊尽头,而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锁了门去倒水喝。他坐回办公桌前,瞧见桌上立的相框里是他和文泰一年轻时的合照,有多年轻呢,是他俩高考毕业那年一起去拍的,还穿着校服,脸上是稚气未脱的傻笑。池韩率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二组做组长的时候也有同事说过他不变通,事事都按条条框框来做,他懒得解释,照样按着规则做事。但其实他以前不这样,他被特情支队派去边境跟着老鹰那些年也做过许多不守规矩的事情,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死板守旧,因为规章制度能给他带来最大的安全感,让他不用想起那段不守规矩的岁月。
池韩率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总是莫名其妙想起在特情时的一些事,他烦躁得很,俯身向前去看桌上的日历表,今天的日期用铅笔重重画了个圈,他瞧见日期时微微有些发愣,终于明白自己最近的心躁从何而来。池韩率责怪自己最近太忙,忙得连这样重要的日子都要忘记了,他立刻站起来,连杯中的水都来不及喝完,捞起外套推开椅子就跑出办公室去。
池韩率一路跑出警局,开车去最近的花店,他急得很,也没有理睬店主询问他送花的用途和人选,索性只要了一捧黄白混搭的菊花。女店主瞧他神情肃穆,结合他要买的花,猜他是要去祭拜谁,于是赶紧齐齐整整包了花给他,连着问他要不要香烛,池韩率摇头拒绝了,店主又同他讲,要是买水果,隔壁就有家水果摊子。池韩率一愣,匆忙结了帐出去,转去隔壁水果摊,抱着花束蹲在摊子前挑选水果,水果摊的老太太坐在门边的摇椅上晒太阳,瞧见池韩率从花店出来抱了束菊花,于是等池韩率精心挑好水果,一起帮他打包成果篮,收了他的钱就又坐回摇椅里。
池韩率一年只去一次公墓,他将车停在并不拥挤的停车场,独自提好果篮抱着花束上去找他一年只见一次的那个人。
“小伟,哥来了,带了点水果,都按你以前爱吃的买的,你应该喜欢。”,池韩率停步在一块墓碑前,上面没有相片,只有一个名字和生卒年,旁边刻着“兄长池韩率敬立”,他扫开掩盖在石板上的几片落叶和花瓣,端端正正把花束摆好,又蹲下来,从果篮里拿出橘子开始剥皮,剥出一颗完整的果肉放在墓前,剥完橘子又开始自言自语:“抱歉啊,哥最近太忙了,差点忘了来看你,小伟不会怪哥的吧。”
“对了,最近哥认识一个新朋友,是个医生,你以前嫌哥太凶了,没想到哥也会交朋友吧。”
“还有,上次在医院见到一个小朋友,和你有点像,年纪比你小,没有爸爸妈妈,但是很乖,哥蛮喜欢他的。”
“放心啦,哥会永远记得小伟的,咱们不是拉过勾嘛,哥不会忘记的。”
“不知道是不是哥最近太忙了,你也没来哥梦里。啊对了,我和我最好的那个朋友和好了。”
“小伟,我很想你。”
池韩率知道自己说的话不会有人回答,他还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将他最近的生活一一汇报给墓碑的主人。池韩率在墓前默然盘腿坐了一会,天色快暗下来,他掏出手机看了时间,站起来同小伟道别:“哥得走了,等忙完了这段再来看你,要等着哥。”
时间过得很快,围绕着权宝雅的调查已经开展了几天,重案组除了发现林俊父亲继续骚扰权宝雅以外,没有重大的收获。至于李马克负责的高利贷就更难查,放高利贷的都跟老鼠成了精似的机灵得很,自从抓了一个黄毛,其他上下线早就转移了阵地,李马克跟人玩猫捉耗子的迂回战累得心力交瘁。为防止负面情绪,文泰一统筹之余又抽出时间同每个组员聊两句,一个个地安抚过去。池韩率不用文泰一担心,他拥有绝对的自律性,几乎没有对工作产生过不积极的想法。其实大部分时间刑警的工作就是很无聊,又不是人人都是名侦探,碰上难啃的案子,跟一点点线索就得慢慢磨,查不出线索的时候当然会消极。文泰一从侦查员做上来的时候,少不了也有现在手下这些小年轻的想法,幸好他的师傅在侦查任务的空闲敲打他,他现在才更能明白组员的情绪。
“你们仨歇会儿,喝西瓜汁么。”,文泰一从食堂买来鲜榨果汁,送到李马克的办公桌上,李马克泡在一堆材料和监控视频里忙不过来,黄仁俊和李帝努赶完了手头的工作自发来帮他看视频。
李马克头也不抬,连最爱的西瓜汁都不看一眼,边看电脑边灌进喉咙里,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喘着气道:“呼……老大,这放高利贷的人精得跟猴似的,换据点换得比罗渽民喝咖啡还勤,辖区派出所把可疑的的地点都发过来了,我们一个个查呢。”
“要说可疑可就多了去了,随便在小区里租个民房啊,要不去盘个店铺,先安静一段时间,又得复燃了。”,黄仁俊抿了一口西瓜汁,继续沉迷在监控视频里。
文泰一把西瓜汁推到一直没说话的李帝努面前:“一个个查吧,累了就歇会,换其他同志上。”
董思成来送文件,他也有自己的任务,还得兼顾着中本悠太那边,倒不是中本悠太要使唤他,是他自己对法医学感兴趣,大学主修的却是犯罪心理,参加工作后抓住机会跟在中本悠太身旁,美曰其名是帮忙,其实说白了就是偷师学艺。
董思成放了文件要去忙自己的事,刚出了一组的门,就瞧见李泰容风风火火冲进去,董思成改变主意也返回去,扒拉着门框听到李泰容焦急的声音。
“老大,林俊他家来人报警说林俊他爸让人绑架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反应快的如文泰一和池韩率已经抱起外套就往外冲,文泰一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嘱咐所有人继续工作原地待命,又示意李泰容跟他一起去见林俊家里人。
林俊家来报警的是林俊母亲和李玉儿,两个女人家家的吓坏了,就知道坐在接见室哭哭啼啼,等见到文泰一带人来,林俊母亲立刻号啕大哭,哀求人民警察要救救她老伴,老妇人哭得太惨烈,任李玉儿搀扶了半天,还是跟一滩烂泥似的糊在地上。
池韩率一把将老妇人从地上架起来,力道不轻不重地拉着她先坐下,等她哭够了,文泰一才从她和李玉儿嘴里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林俊一去世,林家失去了顶梁柱,林俊父亲伤心之余开始酗酒,喝了酒之后偶尔会摸着路跑到权医生家大吵大闹,或者稍不顺心就对李玉儿大打出手。昨天老头一大早又去外头喝酒,到了晚上快凌晨了还不回家,本来没什么,林俊母亲猜测老伴是睡在了朋友家。
结果第二天李玉儿出门买菜的功夫,回来一看门口地上多了个邮包,她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门口的,但上面写着收件人姓名是自己,于是默默抱回去要拆开看。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瞧见里头的东西可差点把李玉儿吓晕过去,邮包里掉出来半截手指,还有一封信,信里自称是来讨要林俊欠的钱,连本带利两百万,不然杀了林俊一个,肯定也敢杀了他爸。这事李玉儿瞒不住,让婆婆知道了,立刻说拿不出这么多钱,这时候她开始想起人民警察,决意要报警,让国家救她老伴。
欠了两百万,还真是高利贷啊?文泰一接过李玉儿抱来的邮包箱子,交给李泰容叮嘱他一会儿送去给技术科检验,看看是不是林俊那根断指。
老妇和李玉儿还在哭啼,文泰一和池韩率艰难地从她们嘴里询问细节好做笔录,文泰一越问越觉得太巧了,他们怀疑放高利贷的,立刻就有放高利贷的把林俊父亲绑架了。该出现的线索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好像无形中有一双大手在推动这案子的发展。
文泰一和池韩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大学老师讲过的一句话,巧合到完美无瑕就有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