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参加一场时隔多年的盛大的中学同学会,于是翻箱倒柜去寻找关于学生时代的记忆,果然收获颇丰,那个尘封了多年的木箱子里尘封着我许许多多关于中学时代的记忆,十几本日记、两本个人诗集,若干信件和明信片,以及一些获奖证书和作品……
一摞特殊的信件掉出来,让我忍不住又沉浸在那些久违的喜悦里。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信件,那些我从未谋面过的人,你们现在都在哪儿呢?还记得学生时代曾经跟一个远在四川的陌生作者写信,向她表达对她文章的喜爱,要跟她交笔友么?而你们至今都不知道的是,你们一直以为的男作者其实是个女生,只不过她的名字迷惑了人,而她却将错就错未曾点穿过。其实,他们,用现在时兴的词来说就是“FANS”,是的,他们是我当年的粉丝,一群因为在报刊上看到我发表的文学作品而给我来信的粉丝。
关于那些似水年华的追忆,二十年一回。
那些年,我有我的快乐;这些年,我有我的忧伤。
一个近年疏于联系的老朋友突然从朋友圈里冒出来,问:“你现在哪个报社嘛?”这个当年要好的同学,竟然不知道我已转行到高速公路系统好几年。
果然,得知我不做编辑好些年,这个毕业于重庆师大中文系的男生有些激动地用微信语音叫道:“那不是你的‘墨水’都荒废了?……你那叫背叛,我一直以你为骄傲,没想到你一个‘秀才’竟然跑去当‘土匪’了。”
我原本欢喜的心情开始有了一丝哀伤。
其实,这几年,这种哀伤一直在现实中存在,只是近来日渐浓烈。
想起某杂志对全国60岁以上老人的抽样调查:75%的人后悔年轻时努力不够,导致一事无成。70%的人后悔在年轻的时候选错了职业。62%的人后悔对子女教育不当。57%的人后悔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伴侣。49%的人后悔没有善待自己的身体。
我,是不是属于70%中的一个呢?可是大多时候,是生活选择了我们,而不是我们选择了生活。虽然玛莉亚·罗宾逊说:“没人能回到过去,再重新开始。但所有人都可以从今天开始,并创造一个新的结局。”但我也曾看到过一句话:许多人,不是输在能力上,而是输在关系上;许多事,不是错在智力上,而是错在选择上。
嗯,选择,我们一生都在选择和被选择,而这关系到我们以什么方式和状态活着。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你是否还会这般飞蛾扑火?”可是,我已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一只再难回头的飞蛾。当初选择了一条改变自己人生方向,违背自己兴趣爱好、个性特长的路,而今尴尴尬尬,也只好自作自受。
有时觉得,就像徐志摩说的:我的眼睛向着光,脚却朝着黑里走。
我还有勇气拔脚转向,重新开始吗?可是,可以转向的理由只有一个,不能就此回头的理由却一个一个又一个。
生物学家做过一个实验,将跳蚤随意向地上一抛,它能从地面上跳起一米多高。但如果在一米高的地方放个盖子,让它一再碰壁,过段时间再拿掉盖子,会发现它从此再也不能跳到一米以上,直至生命结束。
其实,很多人都做了盖子下的“跳蚤”。
无论曾经多么有棱有角,最后都要妥协于现实。很多人,曾经雄鹰般的理想最后都变成了猪栏里的理想,特别是女人。虽然女人也需要证明自己在这个世上存在的价值,但是家庭、孩子、事业,对女人来说,总是会做一个跟男人不一样的顺序排列。
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发挥自己的特长,挣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资。
但是,有多少人,这么幸福地工作和生活呢?于是更多的人只能选择直面惨淡的人生。生活像在处处刁难我们,但是在时光的静流中,种种不如意,又何尝不是对人生的一种雕刻呢?
张爱玲说,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但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经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理想和现实仿佛隔着关山万重,但又似乎只隔着一个门槛的距离。也许我们改变不了现实,但是可以超越现实,这是一种灵魂的超越,直抵心尖。
就是这个门槛的距离,跨过去了就是门,跨不过去就是槛。有时候我们必须要用自己的坚持和梦想去跨越一道心的门槛。跨过去,就不会再为现实所困。虽然现实的困扰仍然存在,但是我们必须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去发掘和开拓自己别的兴趣点,在困顿的现实外,去寻找那些来自灵魂发自内心的快乐。
现实若是网,我们的心为何不可以是海?
米兰·昆德拉说: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时间不会为我们的欢笑或泪水停留。幸福何堪?苦难何重?或许生命早已注定了无所谓幸与不幸。我们只是被各自的宿命局限着,茫然地生活,苦乐自知。就像每一个繁花似锦的地方,总会有一些伤感的蝴蝶从那里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