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陕西虎牙 @行摄旅程
人为什么要旅游?
冰天雪地,行走在天水麦积山的山道上,不需要风的帮衬,寒冷本身就像刀子,在脸上刮来刮去。一边使劲裹紧棉袄,一边琢磨,“人为什么这么热衷旅游呢?”
不是每次旅途都会圆满惬意,总有些遗憾甚至遭罪的时刻,黄金周里排长队,住不进宾馆吃不上饭,买东西被骗……难得有我们这种“景区包场”的旅游感受,但也是气候条件超出了多数人的心理承受,所以由得我们呱唧呱唧在这里洒开蹦跶。
旅游就旅游吧,为什么非要看石窟呢?
文史大V虎牙领着我们朝景区厕所走过去,说这边是最佳观景区。有处小平台,可以清晰看到整个山崖,三座大佛和崖壁上的佛龛回廊栈道构成了奇异景观,略有点《将夜》里宁缺带着桑桑远窥天下佛国的感觉。
麦积山石窟,与莫高、云冈、龙门并称四大石窟,但这就是我们来看石窟的理由么?短短两三个小时,看石窟能看点什么,能看出点什么?
一向对各种旅游讲解很不感冒,虽然不听可能更糟糕。
负责讲解的小姑娘把自己硬背下来的那点东西一股脑倒给你,至于是不是在你脑子里变成了一锅粥,她们是不管的。不知道别人如何,我是经常被变成粥。各种史实碎片,夹杂着不靠谱的传说和自相矛盾的演绎解释,混杂而来,如泥石流一般,缺少扎实文史功底的我们不免沦陷。
要想不变成粥,只好自己提出问题,然后把答案一点点拼凑出来。
一、麦积山石窟为什么选址麦积山?
所去过的石窟或石刻,大多在交通要道或枢纽。这个好理解,雕凿石窟本意是为了弘扬佛法,不管是皇家还是贵人富人,花了钱供奉佛像佛龛,还要把自己的形象也刻在里面,藏在深山岂不如“锦衣夜行”,更起不到促进佛教传播的本意。但麦积山这地方交通看来并不便利,明清之后麦积山石窟甚至被遗忘,到上世纪四十年代才被人从文献中再次发现。而石窟能较好保存到现在也有交通闭塞、攀援不便等因素,古人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开凿石窟呢?
这时就体现出了人到现场的好处。登临崖畔,举目四望,居然顿生小天下之感。
杜甫曾写诗夸赞偶像李白,顺便提了俩人,“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庾开府就是庾信,在这首诗里他是衬托李太白的配角,但在南北朝时代,庾信可是好几位皇帝都追捧的著名文人,据说帝王公卿都要求着庾信为他们写墓碑墓志。
此处请文学家庾信出场有两个目的,一是让和我一样词库容量不足的各位看看古代文人怎么遣词造句表达“风景好美”这个意思,二是试着找找在麦积山造窟的真实原因。
北周武帝保定、天和年间,秦州大都督李允信在麦积山为亡父造七佛阁,恰好赶上庾信出公差到秦州,李允信就抓住机遇请庾信撰写铭文。
“麦积崖者,乃陇底之名山,河西之灵岳。高峰寻云,深谷无量。方之鹫岭,迹遁三禅,譬彼鹤鸣,虚飞六甲。鸟道乍穷,羊肠或断。云如鹏翼,忽已垂天;树若柱华,翻能拂日。”
“鸟道乍穷,羊肠或断。”可能是羊肠鸟道的最早出处。
庾信的华丽用词说明了一件事,麦积山,秦岭山脉中的这段小孤峰,虽然真实身高不过140多米,但颜值高名气大,这可能是选择在这里造石窟的缘由之一。
其背后还隐含了两重信息,一是小麦在关陇早已广泛种植,所以当地百姓才因这座小孤峰形似麦垛为它取名麦积;二是风水之说在南北朝时渐渐兴起,所以有“麦积山形似龙头回望风水极佳”的说法。以道家的风水学问为佛家选址凿窟造像,有没有感觉太和谐了呢。
山不在高,有名人就好。南北朝时北方著名的禅僧玄高就曾在麦积山聚集上百人禅修,连长安的高僧昙弘也闻讯跑来与玄高讨论学问。史学家据此认定麦积山是当时北方地区重要的佛教活动中心。玄高后来被迎去北魏都城平城,今天的山西大同,成为北魏的僧人领袖,当上了太子的老师,但不幸在太武灭佛时遇难。
另一位麦积山的著名人物,西魏皇后乙弗氏的故事堪称经典皇家爱情悲剧。乙弗氏的家族是吐谷浑王族,先祖号称青海王。归顺北魏之后也是累世公爵,连续三代娶了北魏公主做妻子,他家的女儿也多半当了王妃。乙弗氏十六岁嫁给表哥元宝炬,25岁被立为皇后,夫妻感情很好。奈何北魏分裂成西魏、东魏之后,实力大减,胆气也弱了很多。为了怀柔北方游牧民族柔然,在权臣胁迫下,皇帝居然拿自己“和亲”,废了乙弗氏,迎娶柔然公主。
乙弗氏从长安躲避到麦积山落发为尼,但依然躲不过女人的嫉妒心,终于被自己的老公元宝炬赐死。她的儿子为乙弗氏在麦积山凿龛塑像,佛像笑容安详端庄。“愿至尊享千万岁,天下康宁,死无恨也。”据说,乙弗氏临死前还在祝福元宝炬。
二、谁是麦积山石窟的最早开凿者?
关于谁是麦积山石窟的最早开凿者,有姚兴说,度杯说,李允信说,到底谁是最早开凿石窟的人呢?
“以飞锡遥来,度杯远至,疏山凿洞,郁为净土。”庾信文章中提到的这个远来的“度杯”是谁呢?
天水的闫鹏飞老师撰文考证说,此处的度杯可能是南北朝时一位类似济公的传奇高僧,能用一个木杯就渡河而去,百姓惊叹但不知高僧法号就用杯渡称呼。被写到诗文里的时候,文人为了押韵,把人家名字前后倒置了。因此,度杯其实就是杯渡。
佛教在西汉末到东汉初传入中国,三百年的传经时代过得其实蛮艰难的。儒道正盛的中国人文化很自信,对这种来自“蛮夷之地”的宗教学说根本不接受。胡僧讲经说法中原人也听不太懂,干脆称之为“胡说八道”“胡说”。不过佛教徒们善于变通,创造性的搞出了“老子入天竺变化为佛陀,教化胡人”的理论创新,还认真向道家学习各种方术和传道方式。以致于到东汉末年,很多人还搞不清楚佛教和道教有什么区别,把佛教称为清净道,可能是认为这是一种让人内心得清净的道法。唐时陈子昂还在诗中说到,“吾闻西方化,清净道弥敦。”
东汉末年到三国两晋到南北朝,整个中原战乱频繁,秩序崩溃,百姓生活困苦,人心离乱,佛教却在这乱世中得到了传播契机,佛经翻译和佛教推广活动热烈开展。很多弘法僧人来自天竺或西域诸国,都是高鼻深目,内地百姓也分不清谁是谁,可能就把其中很多人统称为“杯渡”了。
要问是哪个“杯渡”最先看上麦积山的不好确认,但有位天竺僧人却正当红,此人正是鸠摩罗什。关于鸠摩罗什有很多历史传说,总的说来,这个出生在龟兹的混血儿和尚应该是既长得帅又有好口才,能写一手好文章,还懂好几国语言,尤其擅长翻译佛经,所以声名远扬。
这时正值南北朝时期,北方胡族政权不但要和南方汉族王朝比武功,还要在思想文化上争高下。对儒、道文化的演绎阐释显然不是胡族强项,而佛教此时已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并且不分胡汉视众生如一,正适合胡族政权拿来当思想武器、开展思想工作。于是,鸠摩罗什这样的网红高僧就成了胡族帝王争夺的对象。据说,前秦苻坚、后秦姚兴都曾“冲冠一怒为番僧”,发动了对西域小国的战争。最后,如愿抱得和尚归的是后秦的姚兴。
五胡十六国之乱非比寻常,一国之主通常都是军事集团的扛把子,生前固然是能征善战挥斥方遒,可一旦身死就往往国破人散。姚兴是这个时段难得的接盘高手,他家老爹姚苌恩将仇报害死了著名的输掉淝水之战的前秦苻坚,自称万年秦王建立后秦,但可能心中有鬼,糊里糊涂就死掉了。姚兴接下后秦这艘破船,各种堵漏工作做得还算妥当,事业也兴旺了一阵。
也许是为了打品牌,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姚兴热衷于给佛教站台,特别是入手鸠摩罗什之后,在长安开始广兴佛教大建佛寺,麦积山石窟的大举兴建也就是从此时开始。
至于麦积山石窟具体是怎么选址、怎么开凿的,从目前的各种文字来看,其实都说不太清楚。考虑到天梯山石窟、炳灵寺石窟和敦煌莫高窟开凿时间均早于麦积山石窟,而迎取鸠摩罗什后,后秦帝王姚兴正忙着在长安兴建逍遥园,组建大规模的佛经翻译团,不太可能亲自布署远在天水的佛窟兴建行动。
猜想,可能那时候开凿石窟的工作很时尚,就有高僧“杯渡”看上了麦积山的独特气质,开始了小规模营造石窟和佛龛。姚兴大举崇佛后,地方官吏上行下效,而姚兴弟弟姚崇主政秦州(天水)后,营建石窟行动更得到了姚兴本人的重视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于是,"砍尽南山柴,修起麦积崖",把周边的树都砍了,搭起直达崖顶的脚手架,然后工匠爬上去开凿石窟,雕凿佛像,绘制壁画,很快麦积山就有了一时气象。
至于李允信,只是个后来的潮流追随者,但他在麦积山上兴建的七佛阁和请庾信撰写的铭文,却让自己声名得以流传千年。
三、看石窟看什么?
费了些口舌,终于把麦积山石窟的由来讲了个大概。但身为一个非佛教徒,一个非雕塑和壁画艺术研究者,该怎么逛石窟呢?
这一部分想要说明白,比前两部分更加难。因为麦积山石窟营造的年代,正是从印度来的佛教文化与中华本土文化深度融合的时代,其融合之猛烈深刻,既是千头万绪,又是气象万千。
这要从背景说起。因为天下大乱,儒家的规矩礼法都失效了,道家因为五斗米道和太平道擅长秘密社会组织深受各方忌惮。更关键的是,儒道两家对人当下该怎么生活有很多说法道理,但对于死之后的世界就不太管了。而越是动荡年代,人对生死之事就更关切。恰好,这是佛教的强项。
但佛教也有诸多尴尬。
首先是佛经不够用,被翻译成中文的佛经太少,很多僧人学了一本佛经就走南闯北去传法,但是想多学也没有;
其次,佛经翻译混乱,因为国情不同文化不同,梵语里很多词汇在中文语系中根本没有,只能从道家、儒家经典里面借词去翻译注释, 用“无”去解释“空”,用“自然”解释“妙有”, 用“大明”译“般若”,用“无极”译“彼岸”,还有 “自性”“本性”“涅槃”“自相”“无生”等等……学者萧三匝认为,“这样做,一方面固然有助于中国人迅速理解佛经,但由此也导致了对佛教的种种误解。”
其三,佛教说法互相打架。佛经本身是释迦摩尼涅槃之后,弟子们凭借记忆表述出来的东西,记忆理解各有差异,各自捧出来的佛经免不了自相矛盾;
其四,佛门教派爱闹分家。有人说老师(佛陀)说的一切都对,一切都得按老师说得来,有人说遇上新问题要按老师的精神去创新解决而不是因循守旧。于是创新派说我们是大车好车(大乘),能搭载更多人脱离苦海,你们守旧派是小破车(小乘),能救救自己就不错了。于是两家大打嘴仗,各说各的好,解释佛经的时候还不得互相攻击,倒霉的还不是信众,要么选边儿站,要么自我人格分裂。
其五,佛教要解决很多本地化的问题。印度天气炎热物产丰富,四处游历托钵化缘,困了找个地儿就睡了。在中国不行啊,气候差异太大,没个房子人都冻坏了,不存点粮食饿也饿死了。信徒既然皈依了佛教,就愿意拿自己最好的东西也就是田地供奉给佛陀,僧团该不该接受呢?按印度那边的规矩不应该接受,但不接受岂不伤害了信徒的感情?如果接受了,谁来料理土地,要不要给政府交税。有了田产和僧舍的僧团还怎么“无我”、怎么“寂静”?
其六,佛教宣传推广需要皇帝们的支持,但要不要向皇帝们磕头呢,要不要接受皇帝们的监管呢?
不过前面说过,佛教徒们还是很善于变通的,为了争取支持,连“老子西去化身佛陀”的故事都能造出来,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鸠摩罗什为了得到姚兴的支持,甚至破了色戒连儿子都生了俩。
北边的后秦姚兴、北魏拓跋跬和南边的南梁和南陈都设立了僧官制度,主持寺庙的审批和僧尼的管理。
话说,寺和庙这两个名词本来都和佛教没什么关系,寺是官署,庙是祭祖的地方。后来怎么演变成佛教建筑的名词了呢?猜想,早在汉代时候,僧侣主要是从国外来的,都由负责外交事务的鸿胪寺接待和管理。后来佛教规模大了,管理工作就被负责祭祀业务的祠部接管了。就这么着,寺、庙就都和佛教接上了头。
佛教得到官方支持,很快做大。原来的老师—道教就不高兴了。话说佛教在经典这块儿确实比道教功底深厚,而且道教那点东西早都被儒家文人们吃透了不稀罕了,但佛教理论体系不一样,全新的一套东西,而且那些年官不好当,玄学那套玩多了也没意思,儒家文人们也开始钻研佛学,佛教更红火了。
道教同学急了也就有了新作为。415年,北魏道士寇谦之写了本书,号称是太上老君亲授,然后在北魏太武帝支持下,开始“清整道教,除去三张伪法、租米钱税及男女合气之术”。租米钱税就是入教人头费,“男女合气之术”就是房中术。
道教开始自我革新,佛教却出事了。可能是扩张太快良莠不齐,可能是人头拉得太多对皇帝的征兵收税造成负面影响,总之是招来了大麻烦。438年到446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三次下诏书,刚开始还只是要求僧人还俗去当兵打仗,后来发展到拆佛寺毁佛像杀僧人。再后来,又有北周武帝灭佛、唐武宗灭佛和后周世宗灭佛,史称为“三武一宗灭佛”。每次灭佛,皇帝的腰包都能鼓起好多。
在和皇帝的斗争、与道教的竞争中,佛教反而越挫越勇,建立起严整的戒律,队伍越来越大,体系越来越完整,到了慧能口吐《六祖坛经》,佛教彻底完成中国化。儒家道家也向佛教学不少,据说朱熹就是学习了佛教的理论体系,才建立起宋明理学。而道教左抄儒家伦理,右抄佛教戒律文本,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制度建设。
佛教在中国大放光明,但在他的诞生地印度却渐渐消亡。楼宇烈教授认为,这是因为儒释道都强调人的自我提升、自我超越,佛、仙、圣都是人做的,它与西方依靠造物主的拯救,决定命运是不一样的。佛到了中国以后找到了同道。
麦积山石窟就是在这大开大合的大融合时代中形成的。
麦积山三世佛窟的造型设计影响了后来诸多石窟的设计,七佛阁融入了中国的孝道文化。后秦、北魏时代的佛像有犍陀罗风格,这个犍陀罗值得好好查查研究一下。犍陀罗是古印度的王国之一,现在在巴基斯坦白沙瓦一带,据说是希腊文化传到这里之后,希腊造像艺术与印度佛教相结合诞生了佛教造像艺术。
在麦积山石窟,还有些佛像,一眼就能看出魏晋风格,“秀骨清像,似觉生动”,感觉不是在说佛而是在谈玄。因为这些佛像相貌清瘦英俊,我称为他们为“小鲜肉佛”,应该可以成为90后的至爱。
麦积山石窟保存下来的壁画不是很多,但可以看出多元文化的影响,相比于大同云冈石窟胡族飞天的壮硕,麦积的飞天很有南朝的飘逸。装饰花纹也不都来自印度,宝相纹、忍冬纹、连珠纹、卷草纹、缠枝纹、莲花纹、火焰纹……从中原到波斯,工匠们大概是把他们接触到的绘画元素都用到这儿了。
经变画是麦积山的另一特色,经就是佛经,变就是体现,大约等于讲故事的意思。那个时期民众有文化的不多,佛经又繁复无比,为了吸引受众,佛家就在石窟和寺庙里大量绘画佛教故事,也就是经变画。这些经变画也用它的笔触和色彩颜料锁住了很多信息。
麦积山石窟中,最感性的认知是微笑。“小鲜肉佛”们笑的极为恬淡;菩萨和弟子窃窃私语,笑的宁静;为爱情虽死不悔的乙弗氏笑的温柔可人;有童男童女像,笑的天真烂漫。据说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个小和尚,挂在他嘴角的会心微笑聪颖智慧,体现了“悟”的奥妙。
逛各类寺庙,感觉明清之后的佛像,没什么趣味,一不留神遇到现代的,更是不堪入目。为何如此?我理解,一是投入的精神和创造力不一样,现在的一流雕塑家虽然远比古代石匠泥匠技艺高超,但也不见得能雕塑出麦积山佛像的佛性和悟性,因为他们心中本就没有这些体验;二是在南北朝时期,佛教自己还在努力奋斗,所以造像时候虽有基本规则但没有太多限制,一切可以尝试,一切可以融入,总之是让它美好,所以能曼妙生动、生机勃勃。
再回到最起初的话题,人们为什么热衷于旅游,我觉得大家就是想去接触种种不一样,以此让自己有趣味,让生活有意思。
那么,为什么要看石窟呢?
我们无法穿越回到1600多年前,问那时的姚兴、鸠摩罗什,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为什么那样做?但这些石窟,这些佛像,这些壁画,为我们冻结了很多东西,让我们从中细细品味人类思想的惊人力量,让我们得以体会融合与变化所创造的神奇可能。
去看那石窟佛像,看不懂的只看到泥身石胎,看懂的却可能看到那淡然微笑背后惊心动魄、野蛮生长、生机勃勃的大时代,一切皆不确定,一切皆有可能。
拿着这些故事看现在,很多的故弄玄虚根本经不起时间的穿刺和考量。
那个时代,生命苦短,变化无常,但有人却能微笑,那微笑,不但看到了伟大唐帝国的崛起,甚至也走到了今天,能来和你我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