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前面的男孩

                     

      傍晚,西边的天空被橙黄色的云彩遮住了半边脸颊。羞涩如豆蔻年华懵懂的少女,夜幕淡淡的拉下,徒留一点朦胧的颜色。初中,告别小学时代的童年,迎来成年的过渡阶段,如夏季的蝉,终究我们都要经历过蜕变才能飞向高空,寻找到自己的大树。

      我的初中,三年的时间里,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我周边又多了谁,少了什么人?匆匆过去的时光,像一场大雨,洗涤过心里的旷原。打开记忆的铁栅栏,又看到那年的晚霞铺满半空,有人说心诚则灵,我一直以为我是老天遗弃的孩子,却在那个时候实现了我的愿望。

    午后,平淡的阳光洒在窗户,层层的飞尘在光线形成的空间里尽情的飘荡舞蹈,安静的教室里面,和我关系好的萍把我叫到窗外,听说你喜欢某某,绯红漫延到脸上。心里喜欢的人被别人这样说出来,带着戏谑的表情试探着我的反应,我顿时无言。朋友此时对于我来说变成了我想躲避的人,白桦树的树影斑驳的印在我们的脸上和身上,铃声响起的刹那,我逃一样的回到教室。流言蜚语如野草般扎根发芽,没有几天,整个班级都知道我暗恋某某。心像刀一样被人割开,还要在全班人面前展览。没有人体会一个女孩尴尬到极致的窘迫。第一次,我打了嘲笑我的那个女生,第一次大家看到平时温顺的我在那一次像发疯的猛兽,老师把我们叫到办公室,我整个人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声音,只听到老师说了一句像女流氓。委屈和害怕从脚底在往全身随着血液在周身漫延开来。两个女生打架,在整个年级都引起了轰动。我暗恋某某,只是我的事,我又开始在书本上写着心情,给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物写着对话。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成了被世界隔离的人,这件事关进了我不愿提起的禁区。

      初二暑假补课,和其他班级的一起合并在教室上课,我仍沉寂在自己的天空下,偶尔看一眼窗外。成绩和分数像一辆跑远的汽车,我早已望尘莫及。夏季的暴雨过后,清脆的车铃声响起。我抬眼看到了那个坐在我前面的男生,他经常穿着一件紫色的T恤,车子也是紫色的。脸上经常挂着微笑,他是英语老师的儿子。成绩在班级也是名列前茅。校园里深深浅浅的水沟,倒影着走过它们的影子,校园外的大片桃林在雨后夹着泥土的香气,随风散在校园里面。我看着他们走进教室,一个人趴在栏杆外,被雨清洗过的树叶更加的明亮。水顺着叶面汇合到叶尖变成晶莹的珠子洒落进土地。

      课间十分钟是我睡觉的最佳时间。趴在桌子上,一阵一阵的摇晃让我看向前面,前面的目光投过好奇的神色,又是一个微笑还带有一丝的好奇。天下哪有那么爱笑的男生,我淡漠的趴下继续睡着。浑浑噩噩的日子继续如常。课堂上老师讲着课,我在下面给插图画着对话,这就是我的课堂生活,放弃了那个充满阳光的道路,选择一潭恶臭的沼泽,渐渐堕落。

    新学期开学,意外的,老师没有及时分优等班,中等班,差等班。有幸那个男孩还是坐在我的前面。整个操场需要清理暑期时疯长的杂草,大家带着铲子,一个班一个区域,从初一到初三,全校都是大家忙活的身影,一个紫色的影子来到我的面前,把我刚弄的一大堆杂草收拾一下装在簸箕里面。额头上的汗浸湿了头上的刘海,红色的脸庞对着我,没有任何的语言,我低下头。他笑着转身离开了。这是我上初中第一次有个男生对我笑,像黑暗中的一缕光亮,在我的世界初中就是雨季,没有晴天,他的笑第一次止住了我世界的雨。

      分班之后,我和坐在我前面的男孩也分开了。他在隔壁,隔着楼梯口,一个优等班,一个中等班,无形的界限把我和他的整个人生轨迹隔开了。我经常会趴在栏杆外看着一大片的桃林,偶尔会看到他和要好的同学一起骑着自行车经过校园。我再也不会暴露自己暗恋谁,别人再也看不出我眼里的那些爱情,每天我趴在栏杆旁才有机会远远看他一眼。临近深秋,树叶慢慢枯黄,我推着自行车在校园外等同学一起回家,看着天边的彩霞还有落在半边云彩的太阳,他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吗,老天,他会出现吗?感觉自己傻的可笑,拿着同学的书包,无聊的等着。忽然一阵车子铃声响起,我诧异的说不出话,当时整个人已经愣住了,他真的出现了,我们彼此对望着,在深秋的傍晚,彩霞装点着他侧面的脸颊,30秒,一个愣住的我,从开始到进校园门都看着我的他,是什么感觉,甜甜的惊喜划过心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我好像听到风铃的声音,轻轻的悦耳的音调在心里敲打。

      初中最后一个冬天,雪花覆盖了整个村庄,包括我们的校园,白桦树上厚厚一层的雪白像是穿着婚纱的新娘。栏杆上面也有未化完的雪,我拿着英文书,无心背单词,桃林是我自己世界无声的伙伴,在英文书,在语文书,在化学书,都写了对桃林的心情日记。包括我喜欢的那个曾经坐在我前面的男孩。周末,我出去逛集市,快要过年了,我们初三的这些人还要在假期补课,莘莘学子,可能我是那个例外。集市上人很多,办年货的大人,还有跟着大人们的孩子。他学习那么好,应该不会逛集市吧。拥挤的人群中,总是我喜欢的去处,并不是因为我喜欢热闹,而是喜欢这种人多的氛围,在人群里面可能不会按照自己的路线被挤到其他的道路上去。有点随波逐流的感觉。再寒冷的天气,也会感觉很温暖。没有想到,我被挤到了他的面前,咫尺的距离,彼此相望,他拿着买好的大葱,我拿着买好的大蒜,我对他笑了一下,他的笑是风吧,吹着我心里的风铃又响起来了。我们没有说话,人群还在流动,我们被挤到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天空中的雪花开始飘落,我好想问他一句,你冷吗?你的笑真的很好看。

临近毕业季,我把自行车停在他自行车的旁边,紫色的车身,就像他喜欢穿的紫色T恤,最后一次了,我好想买一条丝带,系在他的自行车上,这样不管去哪,都可以带着它,丝带飘起来的时候,让他记得还有我。大家拍着合影,作为留念,我通过其他认识的同学拿到她们班的毕业合照底片,因为里面有他,我也想拥有一张他的照片。照片中他坐在老师的后面,个头不高的他,还是那么阳光,淡淡的笑容,在记忆里点燃了四季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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