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北魏高凉王拓跋那击败了盖吴,并抓住了盖吴的两个叔父。将士们本想将他们押到平城,负责镇守长安的陆俟说:“长安城墙坚固,风俗彪悍,和平时期都不能忽视,何况现在是战乱之后呢!现在如果抓住盖吴杀了他,长安的战乱就不会停止。盖吴如今一个人潜逃鼠窜,不是他的亲信,谁能把他抓获呢!如果留下十万人去追捕盖吴一人,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不如私下里释放盖吴的叔父,同时也赦免他们的妻子和孩子,让他们自己去寻找盖吴,这样,我们一定能抓到他。”
众将都说:“现在盗贼的党羽已经溃散,只有盖吴一人逃走了,他能逃到什么地方呢?”
陆俟说:“各位没有看见过毒蛇吗?不斩断它的头,它还能去伤人,盖吴天性凶狠狡诈,如果得以逃脱,给我们造成的祸患会更大。”
众将又说:“你说得是很对,只是俘虏了贼寇不杀,反而放走,假如他们再也不回来了,谁来承担这个罪责呢?”
陆俟说:“这一罪过,我替各位承担。”
高凉王拓跋那经过思虑后,也认为陆俟的计策是对的,于是赦免了盖吴的两个叔父,同他们定下返回日期后就将他们放走了。
到了约定的日期,盖吴的两个叔父都没有回来,各将领都怪罪陆俟,陆俟胸有成竹地说:“他们应该是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罢了,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
几天后,盖吴的叔父果然拿着盖吴的人头回来了,消息很快传到了平城,拓跋仁也平定了盖吴的余党,朝廷将陆俟任命为内都大官。
正巧又赶上安定的卢水胡人刘超等人聚集一万多人造反,拓跋焘因为陆俟的威力和恩德在关中都很有名,又加授陆俟为都督秦、雍二州的军事,去镇守长安。
陆俟临出发前,拓跋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关中接受我们的教化还没有多长时间,我们的恩威和信誉都没有树立起来。因此,那里的官吏和百姓已经发动了多次叛乱。现在,我把重兵交给你,刘超他们知道后也必定会齐心协力,共同据守险要抵抗你,他们不是容易攻克的,我们派的兵少,不能靠武力制服贼寇,你自己要谋划如何取得胜利。”
陆俟一个人骑着马到长安去赴任,刘超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他们认为陆俟肯定无所作为。
陆俟到达长安以后,先是以事情的成败、生死存亡的利害关系来劝导刘超等人,还以娶刘超的女儿为妻做诱饵,想通过与刘超联姻而达到招纳刘超归顺的目的。
但是,刘超却警惕性极高,而且自恃手下人多,并没有归降的意思。于是,陆俟就决定带着他的侍卫将领亲自去见刘超。刘超派人前去迎接,对陆俟说:“你的随从士卒如果超过三百人,我们就用弓箭战马来对待,如果不到三百人,我们就会用美酒佳肴来款待。”
于是,陆俟就带了二百名骑士到了刘超那里,刘超戒备很严,而陆俟却只是纵酒豪饮,直喝到酩酊大醉才返回自己的驻地。
不久,陆俟又挑选出五百名敢死队员出外狩猎,顺便到了刘超所在的军营,他对士兵说:“发动攻击的时间应该以我喝醉的时候为限。”
刘超又一次款待了陆俟,他放松了戒备,酒喝了一会儿,陆俟表面上假装大醉,突然跳上马大声呼喊,亲手斩了刘超的头,他手下的士卒应声而起进行攻击,杀死杀伤刘超的将士一千多人,平定了那里。拓跋焘大喜,将陆俟召回平城,封他为外都大官。
拓跋焘和崔浩都很尊重信任寇谦之,也信奉寇谦之的道教。崔浩更是向来就不喜欢佛教,经常向拓跋焘进言,认为佛教虚幻荒诞,在世上是浪费财物损害百姓的,应该全部灭掉。
另外,由于沙门历来可以免除租税、徭役,僧侣人数太多,本来就不符合拓跋焘全民为兵的思想,加上兵荒马乱,战争连连,也没有多余的钱供养僧侣。于是,拓跋焘下诏说:“王公以下直到平民,私自在家供养僧侣、男女巫师的都要送到官府,不交出者,处死僧侣和巫师,私藏者满门抄斩。”并下令五十岁以下的沙门一律还俗服兵役。
拓跋焘讨伐盖吴进入长安时,曾进入一座佛教寺院,和尚让拓跋焘的侍从将官们喝酒,拓跋焘的侍从来到和尚居住的房屋时,发现那里有许多兵器,出来告诉了拓跋焘。
拓跋焘勃然大怒,说:“这不是和尚应该使用的东西,他们一定是同盖吴相通,想做乱的。”于是,命令有关部门将全寺院的和尚都杀了。在查封寺院的财产时,又发现有酿酒的工具及州郡牧守、富人们所寄藏在这里数以万计的东西,还发现和尚挖的地下密室用来藏匿妇女,拓跋焘怒不可遏。
崔浩趁机再次劝说拓跋焘将世上所有的和尚全部斩尽杀绝,毁掉所有的佛经佛像,拓跋焘接受了他的建议,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太武灭佛”,也是佛教史上空前的灾难。
这下子连天师道长寇谦之也极力劝阻崔浩,甚至对他说:“你这样做,近年内就会遭到杀戮,满门被灭绝。”但崔浩根本听不进去。他们首先诛杀了长安的和尚,焚毁了佛经和佛像,并下诏给留台,让他们通令全国,按长安诛杀和尚的办法去做。
诏书上说:“从前,后汉荒淫无度的昏君信奉迷惑人的神来扰乱天道常规,这是自古以来,在九州之内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夸张荒诞的大话,根本不符合人的常情常理,在国家将要灭亡时是没有人不受到迷惑的。因此,让国家政治教化不能推行,礼义大遭破坏,普天之下,荡乏贫困,都变成了荒丘废墟。我承继上天的旨令,想要铲除伪善,保留真正实在的东西,恢复伏羲、神农时期的太平安定的社会,应将佛教全部荡除,消灭它的痕迹。从今以后,胆敢侍奉胡人所信奉的神以及塑造这些神的泥像、铜像者满门抄斩。有不寻常的人,然后才会有不寻常的事。不是我,又有谁能消除这历经多少代的虚假东西。有关部门要通告在外地征战或者驻守的各位将领、刺史,凡是有佛像和佛经等等的东西都必须打毁焚烧,和尚不管年纪大小全部都活埋了!”
太子拓跋晃平素就喜欢佛法,他苦苦哀求、多次劝谏,但拓跋焘就是不肯听。他只好采用拖延时间的办法,慢慢将诏书发下去,这就使得远近寺院的和尚事先得到消息,各自想办法脱身,有一些和尚逃走藏了起来,幸免于难,有的则把佛经佛像收藏起来。
一场腥风血雨横扫了北魏,在这场漫长的灭佛行动众,大批僧尼被杀,大量佛经被毁,而在北魏境内历经几代人费尽人力物力建造起来的佛塔、寺庙全都不复存在。
而拓跋焘和崔浩这两位大力推动灭佛行动的人,最终都没有得到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