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满目，青翠难数，丘陵堆如雪。岭州的天书院，玉山如玉人，脉脉未语，安静俏立。玉山山脚有一处石室，能纳百人，天书院内由学生自发组织的无崖学社就置于此间。见到各阐观点，言语间处处充满机锋的无涯五派，肖乐竟有种前世社团展开招新拉人活动的错觉。

“他们已经决定要入我派系了。”一名高个男子对众人 说道，他细眼狭眉，身形也是极瘦，总给人一种因为所穿衣服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错觉。正是他收取了肖乐三人所谓的会员费。

“哼，孙康，你又耍这种小聪明，但是却不是哪一派人多就能获得更多的名额。”说话之人出自祖印派，这个派系人数最少。

“这点并不用程不欺师兄担心，三位师弟都是印缘深厚之人。”孙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缘印派被你等把持何其不幸，放弃了万物皆可结缘结印的康庄正道不说，偏偏专注于渺渺的心缘诡道，表面讲着天机难测，印缘之下众生平等，实则是为了大行敛财的一套说辞！”程不欺丝毫不留情面，激烈抨击道。

“师兄是因为你派有几位师弟转入我派而耿耿于怀吧。想来也是，祖印派本来人数就少，如今更是只剩下程不欺师兄一人影单形只，心中不忿也在情理之中。”孙康在反击，“不若我派出手，物色几名与你祖印派结缘者可好？”

“不要吵了，那边要开始了。”一名女子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来自于印素派。

两人各自冷哼，都退回了自己的案桌前。石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一片带有青白之色的光洁石壁上。

阳光从岩缝间漏了过来，星星点点的光斑洒在石壁上。青玉之色的石壁上仿佛多了一层半透明隔阂，多了一些无可捉摸的朦胧。

这时，孙康将三人拉在一旁指着石壁小声吩咐。

“世人皆知玉山有天字文，知其玄妙，却不知晓它玄妙在何处。你们仔细端详，若能从中悟得一二，其中好处足够你们一生消受。”

石壁上的纹路乍一看平淡寻常，肖乐盯着一处，不再移动目光，突然无数氤氲青白的云烟不知从何处冒出，纹路不见了，石壁不见了，众人也消失了，自己的身体也消失了，仿佛只有意识存于这个空荡荡的世界。

肖乐正欲探索一番，忽然发现前面有人影晃动，程不欺望向自己。。

肖乐目光一动，意识一收，便回到了石壁和众人的世界。他看了一下其他人，有的面目呆滞，有的神色惶然，有的一脸郁郁，有的悲愤，有的狂喜，最后他和程不欺的目光撞在一起。

“恭喜师弟，你进入了里界。”程不欺脸上掠过一丝喜意，同时不忘嘲讽一下先前的争执对象，“这可是连你孙康师兄也无法做到的。”

“何谓里界？”刚才肖乐看了一下另外两个同伴，李归福尝试未得，蜀俊似醒未醒，显然是进入了里界。

“里界是五十年前最初发现此处的五人所起的名字，据说里界是某个世界的碎片，只通意识，不通身体，不过在里界有办法用意识重塑身体。只要想着照镜子，你的身体就会重新出现，——不过左右相反。”

“里界里面有什么？”

“叽里咕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啦啊噢啊哦。”程不欺笑着看着肖乐的反应。

程不欺的话语与嘴部动作明显不同步，起初肖乐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但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不可说，或者说无法听，只要涉及到里界的内容，就进入了加密频道。

左右互换，还有这次的自动加密，也许还有更多奇妙有趣的设定。眼前的里界成功激起了肖乐的探索欲望。

“那五人便是无涯学社五派的创始人，他们在学社内仅仅留下一句话，’五人可入’。”程不欺继续解释。

“后来那五位前辈呢？”

“他们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自己身份的讯息，不过据我们的推测，其中一位可能与武林第一人有关。”

“难道我便是新五人组中的一个？”肖乐笑着打听，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石室诸人中挤上一份只有五个名额的名单。

“印素派最多有两人，祖印派这边就我一个，缘印派一直无人，这次一下子冒出了两个新面孔，天成派和印界派倒是有合适的人选，但不知道会不会出来。如果这样子算，你的确占了一个名额。”

“难道还有隐情，为何他们不肯进入里界？”

“刚才你所见的那片雾岚，并不算真正的里界，而只是前往里界的通道。如果半个时辰内一直找不到出口的话，岚雾会自动将你斥出，回到现实世界。这种扫地出门的粗鲁方式，很容易在武者心境留下痕迹。”程不欺继续解释，“那两派有三人能够进入雾岚，他们现在正在打磨心境，待到浑然无漏了才会进入。”

石壁上的玉绿之色愈发浓盛，油翠仿佛能够从石面渗出来。一股特殊的香味四处散播，闻者精神爽朗，刚才制止程孙二人争吵的女子站了出来。她叫做杨彩衣，印素派的创始人。

“此刻便是进入里界的最佳时机，我先进去了。”

“我第二个。”一个长脸男子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腰间挂着一把折扇。

“是天成派的田不仁，——他居然心境圆满了！”程不欺在一旁说道，“不过印素派的朱恶来似乎不打算进入了。”

“有天成派，自然少不了我们印界派。”一名风姿绰约的男子也随后走了出来，他背后负有一把长剑。他朝着程不欺看了一眼，“不欺兄，你我恩怨在里界解决。”

此人乃印界派陆不平。由于走的都是器印的路子，天成派与印界派向来交好，两派往往一起行动。

面对陆不平的挑衅，程不欺不以为意，他双袖一拂，哈哈一笑，跟在陆不平身后。

五派仅有缘印派无一人派出，肖乐和蜀俊对视了一下，后者摇摇头，向后缩了一步。

“我志不在此。”

“肖某神游期间，还请两位帮我照顾身体。”

肖乐也丝毫不客气，对蜀俊和李归福说完几句，便大步迈出，也跟了上去。

左非左，右非右，神形凝聚一念间。手无力，目无神，武相文络由心声。亦无情，亦无绪，古井无波似明镜。

按照程不欺给的口诀，肖乐顺利在雾岚中凝结出化身。在他的化身周围，立着三男一女：负剑者陆不平，持扇者田不仁，傲然而立程不欺，俏然静立杨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