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说那么多好玩儿吗？”李玩说。
“你不是失忆了吗？不是全都不记得了吗！”
“管的着嘛你”
“你也该胡闹够了，大家都知道你不爽，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弄得我们大家也很不爽，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想怎样还能怎样！”
“我不想怎样。”李玩把烟头丢进风里自己也走了进去。
陈曼看着李玩渐渐消失在夜里才走过来。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故事有点长。”
“没事儿，再来点酒”
“喝多了这故事就说不完了”
林铁有点了根烟。
“李玩是李名传的养子。”
“怪不得他对这家公司那么熟。”
“李名传有个妻子，但一直没能生出孩子，其实他们对李玩一直很好，直到有一天李名传查出了肾病，需要尽快做移植手术。”林铁顿了顿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李玩的养母求他一定要救他，捐一个肾给他。”
“可哪有那么巧 就能适合呢，不适合会排斥会死的！”陈曼说。
“就是这么巧，其实李玩是李名传的亲生儿子，这个养母是李名传当年的外遇。”
“那李玩完全不记得他的妈妈么？”
“他刚出生就被李名传带走了。他为了获得抚养权动用关系让他的亲生母亲失去工作，而且通过各种手段在法庭上诡辩证明她有一定精神问题，不具备抚养孩子的资格”
“后来呢？”
“后来，赢了官司，带走了李玩。”
“可为什么要隐瞒亲生父子的关系呢？”
“因为半年后，李玩的母亲得了抑郁症死了”
“明白了，他不想变成儿子心中的罪人，所以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其实李玩是很愿意捐肾救李名传的，就是因为他养母 或者说后妈 良心发现把事实告诉了李玩，望他念在血浓于水的关系救他一命。”
“救了吗？”
“当然没有。李玩是什么人，你对他好，他十倍百倍的对你好，你有意欺骗，对他不好，你就死路一条。”
“不过也是，是我，我也不救”
“后来李玩就休学了，医生判定他有失忆的问题，一开始我们也以为他真的失忆了，后来我们发现他只是不愿想起也不愿意被提起那些事，所以我们也一直没揭穿他，从那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油嘴滑舌的混混模样了”
“李玩，这名字就够混的了。”
“这是他后来改的，李名传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叫这么荒唐的名字呢？”
“原来叫？”
“李念成”
“念成？可惜啊还是休学了，书还是没念成！”
“你这点跟他很像”
“哪点？”
“什么时刻你都能臭贫！”
7.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这句话总透露着等死的口吻。有些事不能等，有些人等不起，凭什么伤口就可以等待时间去治愈。难道伤口不会因为时间而溃烂而腐坏而病入膏肓不治而亡？如果知道自己的伤口需要时间去治愈，那就算是天大的好事，起码你还有些日子活。
李玩今天醒得很早，或者说根本就没睡。陈曼的车已经在楼下拼命地按喇叭了。
“你不知道小区需要安静么？大清早按喇叭！” 李玩刚进车就指责起来。
“可是我看那些大妈的晨舞也挺大分贝的嘛！”
“人家那是锻炼身体”
“我是锻炼你的身体”
“我锻炼身体通常在床上！”
“所以我要叫你下床！”
“偶尔车上也可以！”
陈曼在嘴巴上占不到李玩一点便宜，只好沉默。可李玩好像还没玩够。
“默认了么？”
“滚！”
“滚？可是车里没床单呐！”
“再废话，让你滚下车！”
“下车？大马路上再锻炼就影响市容了！”
“你不说话能死么？”
“反正死人是不说话的。”
“那你学学死人！多安稳。”
“那不行，我怕你奸尸”
“你有完没完！”
“那得看你还玩不玩！”
陈曼一个方向把车横在路中央，后面的车辆都瞬间急刹。
“还废话么你！大不了一起死！”
“看你这么有诚意邀请我陪你一起死的份儿上我就暂时不说话了。不过死了就得说鬼话了！”
“你说过人话么！”
“女人能接受得了人话么？”
“怎么接受不了！”
“陈同学你一坐在车里腰上的赘肉有点……”
“闭嘴！”
“OK ”
李玩把头缩在厚厚的围巾里看着车窗外树和落叶，叶子落下的弧线就是风的形状。而爱的形状呢？是宽厚的手掌，依偎过得胸膛，还是每一个深夜里关于未来关于他的小小幻想。其实爱是没有形状吧，不然为什么我们能拥抱了一个又一个不同身形的人，我们如此随便的应付亲吻，却应付不了孤独刺骨的晨昏。
8.
“别一到办公室就打瞌睡成么！别以为有了办公室就可以插科打诨了你！”陈曼拿着文件敲在李玩的头上。
“你什么星座的你！这么暴躁！”李玩拖着下巴抬头看着现在面前的陈曼。
“狮子！”
“怪不得分分钟都在河东狮吼”
“管的着嘛！你什么星座？”
“双鱼”
“双鱼不是应该温柔善良的么？完全不像！”
“鱼分很多种的，有小海豚自然也有大白鲨！”
“那麻烦大白鲨先生到会议室来！”
“又什么事？”
“你现在负责员工培训和企业文化管理你忘了？”
“没忘，这事儿很着急么？”
“这事儿不着急，但你夸下海口说要在一个月内提高公司业绩这事儿够你急的了吧！”
“说说而已，别那么认真嘛！”
“你除了玩和耍无赖还会做什么你！”
“谁说工作不能玩出来，我这就去会议室就是了”
李玩跟着陈曼进了会议室，这次参会的主要还是销售部门的一些头头，李玩大致看了一些陈曼准备的会议内容然后敲了敲桌子说“今天很抱歉，麻烦大家白跑了一趟，请大家先回各自岗位吧，会议内容和参会人员有误。至于销售部的员工培训会在下周开始。”
大家相互看了看有些抱怨地相继起身离开。
陈曼故作镇定的凑到李玩的耳边说“你搞什么你，不想工作也不能这么胡来吧！”
“别废话，我没时间，现在帮我把创意组的员工和新员工全都叫进来，包括销售最前线的新员工。”李玩一边转着会议桌上的黑色钢笔一边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破双鱼座！”说完陈曼转身去召集需要参会的人员。
“麻烦你了，小狮子！”
“现在所有销售一线的团队都到齐了吗？”李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到齐了，需要点名吗 ？”陈曼一瞥眼的想抬杠。
“你可以出去了，陈同学”李玩撇着嘴坏笑。
“我是人力资源部，我有必要旁听”
“那请旁边点听！”
“我希望大家轻松一点，但认真一点，这次开会不是为了业绩，是为了你们自己的钱包。”李玩顿了顿给大家一个反应的时间。
销售们开始熙熙攘攘，想看这个新家伙有什么鬼话可以连篇。
“上个季度的销售业绩，还有上上个季度的销售业绩，我都完完全全的，一个字都没看。那都是垃圾！今天 我要你们现在立刻给我一个全新的销售方案！”
“你说什么呢，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打算把自己这个季度的工资都给你们！”
这时候全场鸦雀无声。
“我要你们这个月把销售业绩提高五个百分点，我数学不好，不知道五个百分点算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我要这个月比上个月翻五倍。”李玩看了一眼大家的质疑眼光接着说“卖产品就是卖产品不是卖吆喝， 我不要你们跟天桥练摊似的跟客人斗智斗勇骗人钱财，我要客人求着要我们的产品，我要你们告诉顾客，不买就会死！”
“你光下命令 说空话有什么用，得有方案才行。”陈曼插了一嘴。
“你们在座泡妞，钓凯子的时候有方案吗？排练吗？喝酒吹牛逼，瞎煽情的时候要人教吗？”
“能不跑题么，李先生”陈曼又来一嘴。
“能不插嘴么，陈大姐。”
“我要你们跟夜店搭讪一样的，去告诉顾客 我想认识你，不是让你们泡顾客，顾客是对象，是目标，你要介绍你的闺蜜给他，你的闺蜜就是你的产品，你是第三方，接着就是劝酒，劝酒就是试用，让他一杯一杯的喝，一点一点的试，边喝边聊，聊家常，但别嘴碎的探隐私，你喜欢别人怎么对你说话，你就怎么对别人说话。你们要是连我们公司这么重金打造的闺蜜都介绍不出去，你们也就别想嫁个好人家，结了婚的也是狗屎运，烂桃花！”
“李主管，可是一个月翻五倍，实在不现实！”
“是啊，中彩票现实吗？怎么还是那么多人再买！”
李玩走到写字板前，写下几个字“不是只有过节才化妆”
“这次我们的活动主打圣诞和元旦，但活动从十一月头就开始宣传，价格不许降低！在圣诞和元旦当天每样产品价格提高一块钱到十块不等。而且我们要告诉顾客，我们的价格就是提高了，因为货源的紧缺。过节物流的紧张。两个节在一起，我们的广告语就是——‘信誓诞旦——给你好看’”李玩边说边把八个字写在写字板上。
“我的意见是每个专柜要有两个人，一个年长一个年轻，随机应变，就是要你们打配合战，当然能一男一女最好，人手调配方案和具体销售方案你们三天之内赶出来。销售冠军，我这个季度的工资直接打进他卡里。这不是奖励，这是他应得的，公司不给，我给！下面提前祝大家节日勤快。节后痛快，生活愉快。”
李玩说完就走出了会议室。
所有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些甚至拍手叫好。不可否认他的身体里掩藏着巨大的能力。陈曼有些错愕的愣在那里。
“好了，下面大家回到各自工作岗位，和自己的组长开小组会议，散会。”陈曼机械地说着常说的台词。
9.
这个世界只是你内心的投影，
所有疑问都是疑问。
所有答案都是赤裸而残忍。
千万别问一个人为什么爱你，
当所有问题的答案具体到每一个细枝末节的时候，
答案你未必接受的了。
“林铁，你觉得李玩是一个怎样的人？”陈曼问。
“为什么这么问？”
“他有时候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丝毫没有痞子的样子”
“所以呢？很奇怪？”
“嗯”
“他就是这么一个怪人”
“如果我说 我喜欢他呢？”
“死路一条。”
10.
周末晚上十点，一伙儿人都在卡其社聚会。
“我说胖豆 你也该好好换辆车了 ！”喵喵一边在桌上摆杯子一边说。
“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嫂子！”胖豆说。
“媳妇儿，坐！”顾执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你们不懂，我是个新好男人，每个月都要存钱的！”胖豆说。
“存钱买充气娃娃啊！”李玩从洗手间出来接茬。
“存老婆本啊，我又不像你们，一个有媳妇傍身，一个捧着铁饭碗，一个四海之内皆炮友的。我一个穷胖子，就指着姑娘看上我踏实安稳了。”胖豆说。
“聚会守则第一条！禁止自哀自怜！”李玩说。
“好吧，我骑自行车是为了减肥，这样正能量了不!”胖豆说。
“聚会守则第二条！禁止故作阳光！”顾执说。
“得，我不说话了，成吧！”胖豆说。
“聚会守则第三条！禁止假扮深沉！”林铁说。
“老板娘，来碗砒霜！”胖豆转向喵喵。
“拉倒吧，我们这儿要能卖砒霜，早发家致富了。”喵喵说。
“对了，干嘛大伙儿要劝他换车啊，他骑自行车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啊！”林铁一脸木讷。
“他呀，喵喵昨晚攒了个局，我们都在，就你不在，一姑娘看上他了。”顾执正说着，李玩接话“结果啊，那姑娘非说喝多了，要胖豆送她回家。”
“那不是好事儿么！”林铁说。
“是啊，可是据说光路程就花了三个小时。”喵喵说。
“人力车是有点慢。不过送这么久，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啊。”林铁说。
李玩大笑，比出了160的手势。
“还好意思说，喵喵你说你找的都是什么人啊，足足160斤不止啊”胖豆说。
“根据惯性定律，这个体重应该是会提速的吧。”喵喵说。
“你确定你学过地心引力么！而且...”胖豆说。
“而且什么？”顾执问。
“而且我可不敢太快，怕万一刹车会....”胖豆说。
“会让她误以为你要吃她豆腐？”李玩说。
“呸呸呸，我是怕被豆腐撞飞！”胖豆说。
“你太恶毒了！”喵喵说。
“还好，我不讨厌她，就是怕发生意外！”胖豆说。
“你最怕发生的意外是她喜欢你吧！”李玩说。
“可惜啊，已经发生了，人家肯让你用自行车送她回家，铁定喜欢你！”林铁说。
“可别提了，送她到家后，她还让我进屋喝两杯呢！”胖豆说。
“结果呢？”喵喵迫不及待。
“结果，我立马调头，花了十九分钟就到家了。”胖豆说。
“瞧把你吓得。”李玩说。
“别光说我呀，你那个陈曼怎么样了？”胖豆话锋一转。
“李玩，你要是喜欢她我不管，你要是用你惯用的方式喜欢她我跟你没完！”林铁说。
“哥哥好正经啊！”李玩说。
“李玩，为什么你一说正经两个字，我就觉得你好不正经呢！”顾执说。
“那是你有思维定式，这是病，得治！”李玩说。
“听说，你在人家公司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搅屎棍了啊！”喵喵说。
“谢谢夸奖，还好，我不是屎。这句话我会转告陈曼的。”李玩说。
“再开点酒吧。”林铁说。
“呦，难得啊，铁哥哥难得这么放纵自己。”胖豆说。
“一会儿，陈曼可能要来，她发简讯给我了。”林铁说。
李玩把头转向了吧台上挂着的电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