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发杂乱无章,双眉永远都是拧成一条线的,眼里时不时闪烁着狡洁的光芒,塌鼻梁费力地支撑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尖嘴猴腮,不论春夏秋冬,都穿着一件呆笨的冬季校服,她从未穿过袜子,连鞋子都永远只会两双重复更替,我十分厌恶她……
有一次,我跟她走在一起散步闲聊,她忽然像长颈鹿一样,把脖子拉的长长的瞧向台上的光荣榜,若是她自鸣得意的说,自己包揽了三个科目的单科王就算了,但是她却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笑着说:“唉,居然没有我。”
偶一次,一个同学一不小心把时钟打翻在地,玻璃碎了一地,就在她的书桌旁,她退开的老远,打量着那同学的目光像在打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她眯了眯眼,狡洁的目光闪烁不定,看到地上的碎玻璃渣,她居然跑出了教室,我瞬间对她无比的嫌弃,“真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我悄悄对同学耳语……
过了一会,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睹同学辛辛苦苦扫在一起的玻璃渣为无物,一脚踩下去,玻璃渣们惨叫着纷飞四溅,惊惶的跳到了教室的每个角落,不敢再次爬出来…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身后跟着班主任,班主任半只脚踏进教室后门,“吱",躲在门旁边的一堆玻璃渣愤怒的尖叫着,跳了起来,我们瞬间汗毛倒竖,接着脖子本能的一收,然后瞳孔又快速缩小,时间过得那么漫长,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么一个慢动作:
班主任张大了嘴巴,脸色由黄逐渐变得惨白,又由惨白逐渐变得铁青,他的眼睛环视了一周,瞳孔里的倒映缓慢的划过扫地的同学毫无血色的脸、拿拖把的同学抖如糠筛的双肩,最终死死的锁定住了清理时钟的同学的手上…
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时间跳转到了放学铃刚响,大家都如一阵旋风一般冲出教室一一没有人留下来打扫卫生,因为只要是聪明人就知道到,谁留下来就谁就要扫那些玻璃渣,没到一分钟,教室里就一个人影都不剩了,我也不例外,但是……
走在半路上,感觉身轻如燕,大感奇怪,心里空落落的,一摸书包,糟糕!比往常轻了很多,也瘪了很多,依着路旁的树拉开书包一看,顿时吓得神不附体一一课本都没有拿回来。合上书包,背上肩,我拼命的往回跑了起来……
到了教室门口,我却忽然停下脚步,一阵阴风吹来,刮起几片树叶,我顿时打了个哆嗦,左瞧右瞧,终于瞧出了不对劲一一相邻的教室灯都黑着,可我的教室却亮堂着,灯光昏黄,窗帘无风自动,教室门“咿呀咿呀”的叫,窗户锁着,按照鬼片中的剧情发展,门将会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穷凶极恶的鬼。
想到这,我不寒而瑟,紧张的退了几步,正要再退时,忽然像是被定格住了一一门动了。
我顿时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教室门,门口探出来一个蓬松脑袋,啊,不正是她吗?大晚上她在教室里装什么鬼?会不会是在偷东西?我小心翼翼的进了教室。
她跟在我身后进了教室,便把我晾在了一旁,在一个角落里,一下一下的扫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正是玻璃渣,在她脚旁还有一堆玻璃渣聚集在一起。
她专心致志的盯着扫把与玻璃渣,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与手中的扫把和玻璃渣们,她一下一下轻柔的扫着,是那样的小心,生怕玻璃渣跳起来出来一点,而玻璃渣们像一只只温驯的小兽,乖乖的挤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鸣叫,任由她打扫。
我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感觉到了我注视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鸡窝似的头发,说:“玻璃渣会划伤手的,呐,你看,上午时我就被划伤了。”他指着一个刚凝固的伤口说,“人碰到了会很危险的,我看教室里没人扫,所以我就顺手扫扫。”她微笑着很随意的说着。
啊!她口头上说着人碰到了会很危险,她自己也被划伤了,为什么她却要扫呢?大伙都不愿意干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干呢?今天不是她值日,她为什么要扫呢?
我再也不会嘲笑她了,原来她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