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起的小时候住在很大的家属院里,因为那时老妈来这所高中任教,我自然也就随着搬家被搬了过来,非正式地步入了被称之为童年的阶段。但是实际上还有更早之前的依稀记忆,关于另一个院子,可是当时太小了,抑或没有什么朋友也就不会有深刻的事情提醒人记起那些日子吧。那个年纪的小孩子从来都不会在乎那些脑袋里的模糊画面,丢掉就丢掉了,搬家对于他来讲,无非是换一个地方,在妈妈身边就好。可是越长大那些不记得的记忆越让你难受,听别人讲出的,和自己记得的,终究还是不一样。
所以,我想记得那些我走过的日子,不管好的坏的。而将要和你们讲的这处院子,就是我记忆的起点呀。
初来的时候,住的房子条件可以说是很紧张了,是在后来住的那个大家属院的前边,姑且就称之为前院吧。前院不大,只有三排房子,算是后院和学生活动范围之间的过渡吧。西边是食堂,挨着食堂东北角方位是一棵大槐树,很大很漂亮的那种老树。我们在东边住着,再往东是学生的宿舍。虽然被夹在中间但印象里却从来没有在饭点发现他们有什么大的动静,可能也是第三排角落里的好处吧。前院第一排和第二排之间是一个大坡,学生在的区域是比我们高的,大概他们可以直接走上我们的房顶的样子,他们会从坡上或者食堂前面的操场来来回回。所以前院的前两排房子各有一户开着小卖铺,第二排打头,老板是叫做“五锁子”的胖大叔,那家一度是我童年最重要的据点。而且我也很羡慕别人家除了自己住以外还有余地放那么多零食,多到自己吃不完卖给你们吃,整个学校那么多人都买不完的多,羡慕的紧。
第三排房子是和门洞连在一起的,我家是角落里那户,在学生宿舍楼的围墙下面,房子和围墙之间有半米宽的缝隙,用来躲猫猫真的是再好不过了,那里之后成为了我称霸全院儿躲猫猫圈的秘密地点。说是我家,其实并不是很恰当,因为房子就像柯南的方框眼睛那样,从鼻梁那里进来,右边一间属于我们,左边是另一户人家。鼻梁那里空着可以放两辆自行车,一家一辆,我家的是很帅的山地车,还可以变档,据说是爸妈结婚时候买的,反正比他家的大绿车好看多了,就是那种小孩子的小小的虚荣心,但是是可以让人高兴很久的那种。就是鼻梁像柯南一样窄,可镜片却没那么大,好像只能放一张大床的样子。住着我们一家三口,或者四口,搬家之后,爸妈就变成了异地,直到现在。但是这并没有给我们家的幸福带来多少困扰,反而会让家人们更珍惜在一起的时刻吧。记得当时姐姐总会抱怨为什么要来这里住小房子,挤得睡不着那种,然后我就会觉得我比她乖多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不向妈妈抱怨。只是现在长大了再想起来,可能那时候全家人只有我这个老小不觉得拥挤吧。
就这样,我在前院的半户小房子里落了脚,执拗的要求老爸给买了一个女孩子背上都会不好意思的花书包,准备去上学了,和姐姐一起,她转学,三年级,我入学,一年级。
为什么我没上过幼儿园?我不记得了,据说,我曾经去过一半天,全程哭泣上演小可怜找妈妈的戏码,家里和幼儿园劝导无果,很无奈只好放弃。
老院子所在的高中是夹在两个村子之间,一高一低。低的在后院背后,和后院上下几乎垂直的相差了二三十米,(在几年后被长大点的我发现之后,那种像悬崖一样的花岗岩砌体结构着实让当时的小男孩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去攀登征服的欲望。)村里有山有河,叫龙泉村;高的在学校正门对面,被一条陡到卡车踩刹车都停不住的马路分割开。从学校正门出来去往马路的丁字路口还需要走五分钟吧。路两边是四五米高的土墙,爬满了爬山虎,春秋换季的时候最漂亮。而我就在那个村子里上小学,叫古城村。
古城村也有一棵大槐树,和前院的一样大,但是没前院的槐树高,树下面是很多写着字的镜子,应该是起祈福作用的,就和树上系满着的红绸带是一样的。我从家出来,顺着陡坡的马路拐下来再往前走,直到看到那棵槐树,先左看再右看,过马路,进村子里,左右交替着拐,右拐三次,左拐两次,下坡,左手边是戏院的场地,右手边是我的小学,古城小学。
老爸最初送了几次,看姐姐能识路了,就放心让我俩自行上下学。而关于我的一年级第一学期,我的脑子又不好使了,完全没有印象。据我姐所说,我恐怕是整个小学最犟的小学生了。沉默不言,从不和陌生人(包括热心老师)说话,如果当时知道冷暴力这个词的话,我想我自己都可能会笑出声。也从不进教室,可能爸妈送到教室门口,等到他们一走,我就自己背起我的花书包跑到院子里,谁来叫都不管用。只是一个人树下面,土堆上,过完一个又一个上午下午,等着姐姐放学出来一起回家。可就好像是被抽走记忆一样,关于那时候的印象忘记的没剩一星半点。
正因为不进教室,一年级的第二个学期,我才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妈妈同事家的孩子,一个和我同岁同班的小男孩。叫我和他一起上下学,上下课,我没有说出答应的字眼,可是也还是和他走在一块。他是活泼开朗的那种孩子,但是不容易和别人起争执,我虽然话不多,但是很容易同别人闹别扭,但是印象里从来没真的跟他吵过架,好像长大一点之后有过一次,难过了很久,但是第二天又会一起去“五锁子”小卖铺。
不久又搬家了,从前院第三排的东边角落,搬到了前院第三排的西边中间,房间不再像镜片一样了,但是同样只有一间,大一些。在这之间我没有交到其他的好朋友,但是养了我人生的第一位宠物朋友,一只松鼠,忘记是死掉还是逃走,但是却真的难过了一阵。还认识了门洞东边那家的杨伯伯,很喜欢我。他家有各种稀奇的玩意儿,每次去都充满了新鲜和敬佩,仿佛他是博学多识的天马博士,全知全能的斩月大叔。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世界原来好大,不是只有两棵槐树之间的距离。对了,再过几年我双手撒开握把骑车子本领就是从他那里模仿来的。现在,近十年没有再见过,可也还是将他当做是隐居藏经阁的扫地僧那样的角色来回忆的,可是当时的小沙弥兜兜转转走出了最初的两棵槐树,陷在更大的树林里走不出去,望不到心里期盼的世界,更走不回去。
一转眼等我到了三年级的时候,迎来了第三次搬家,我就穿过了门洞,路过后院那个砖砌的公共厕所,布满黑灰的锅炉房,湿阴阴的蓝色大水塔,还有唯一的好朋友家所在的四层楼房,沿着一排路灯,搬到了后院靠后的位置,住进了那种两居室,有客厅厨房的平房,还有自己家的小院子。
离杨伯伯远了,离唯一的好朋友近了。
也许空间的差错不会让人疏远,我和朋友前院后院隔着门洞还是好朋友;可空间的差错若被时间趁机闯入,再亲密的关系都会被撕裂成为陌生,我和杨伯伯就算再有机会相见,我不会知道他就是那个带我玩耍的慈祥长者,他也不可能认出我就是当时的小跟屁虫。
今天就先回忆到这里吧,后院的故事下次有机会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