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临近毕业季,就变得焦躁不安。即便自己还有一年的时光才能顺利毕业,可实际上我们已经把半只脚踏在了社会的门槛上。所以在这些无法挽留的日子里,我尽量让自己充实起来,不停的找些事情去做,把时间零零散散的安放在某个具体的事物的容器里,会让我觉得生活踏实,内心也获得足够的安慰和安宁。
毕竟大家都站在接近大学毕业的风口浪尖上,青涩的脸庞双唇紧闭,凌乱的发型随风飘荡。身边很多人投入了考研的大军中,一部分人像我一样,参加培训班或辅导机构充实自己,那么剩下的大部分,就在浑浑噩噩而不自知的日子里消磨时日。
而我自从参加了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培训班后,每天晚上往往忙到深夜,一开始觉得异常煎熬,后来慢慢的养成习惯,竟能坦然欣慰的去接受它。
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参加培训班,此刻大概是躲在昏暗的宿舍里打游戏,刷微博,或者追剧。在这些休闲娱乐的日子里,如今想想,我并不能从中获得持久而深刻的欢愉。
在一场游戏结束的末尾,当大大的Winner字样映入眼帘时,我只是获得了那一刻的满足和亢奋。那一刻是如此的短暂,以至于转眼间整个人就被拉进了现实中来:久坐椅子的肌肉酸痛肿胀,久盯电脑的眼睛生涩干痒,以及亢奋和满足感逐一褪去后独自晾干的空虚和落寞。
虚拟的网络就像在我眼前无尽蔓延的茫茫汪洋,我为了摆脱独自晾干的寂寞,只得一次次朝着冰凉刺骨的海水跑去,然后又一次次的被冲击上岸。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我都是在做着这样一件循环往复的事情。并且这件事情,除了让当时身居冰凉海水中的我,迅速地飙升荷尔蒙外,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实质而有价值的东西。
大概那时候我对未来充满了乐观和自信,以至于在无数虚度光阴空隙里,依旧能做到心安理得而不自知。在我看来,那些沉迷于游戏和网络而无法自拔的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找到比这更好玩和有趣的事,除此之外,大概就是对这件事没有深刻的认知,以及,缺乏足够的危机感。
而成长,大概就是一个人从乐观主义变成悲观主义的过程。这样的认知并不是平白无故的产生,它起源于一天深夜的所见所闻:那晚我照例结束了培训班的课程,在匆匆赶往宿舍的路上,迎面碰到一些脚踏滑板鞋,焕发着激情和浪漫的小青年,模样看起来大概像刚步入大学的小学弟,一脸稚嫩的大声呼啸,无所忧虑的吹着口哨,欢呼着卷起一阵风从身旁一掠而过。
我望着那些焕发着热情和青春的背影,突然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自己很久没像他们那样疯过了,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无所顾忌的放声大笑。我承认自己不曾历经沧桑,可对于生活的激情却被岁月的流逝一点点磨散,并且对相当一部分东西失去了热情。年少轻狂的痕迹正一点点褪去,沉闷无聊的日子,眼看着从脚下一步步袭来。
我由衷的羡慕起他们依旧可以活力四射的青涩模样。这种模样没有被生活的重压和累赘所挫,并对生活的未知抱有期盼和希望。所以,迷离发亮的眼睛总是闪着光芒的。
和他们相比,自己则像极了一个历经风吹雨晒的古老建筑:外表的光鲜开始变得枯燥脱落,内容的活力也变的空无一物,他就那样乏味可陈的站立在那里,找不到方向,看不到未来,还要时刻保持着对未知生活的警惕,以及不停的对现实做足努力和打算。你对如今的生活不甚满意,可又没有足够的余力和能力去改变它。
可是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我大概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但一定是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期待。用王小波的话来说,在那些日子里,我有好多的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像头正在发情期的生猛的公牛一般。
所以时间如果能够倒转回去,你就会看到,在那个凉爽而热烈的夏季夜晚,我和小伙伴们,乐此不疲的在操场上进行着一场场跑步比赛,然后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杯加冰可乐或冰啤,大汗淋漓的坐在人工的绿色草皮上聊天扯地。
屁股下草皮的间隙里,塞满了细细密密的硌脚石,头顶上的星空,被附近五彩迷离的霓虹灯光掩饰光彩。耳边有凉风吹过,绕过紫青色的脖子后,灌进结实硬朗的胸口上。
我和小伙伴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身边的靓女,一丝不苟的观赏着路过身旁的白色大腿,然后热烈的构思着关于未来的奢望和蓝图。在每个人的未来蓝图里,你能看得到那些浪漫而有趣的东西。
但如王小波所说,我那个时候像头没被阉了的公牛一般,并且坚信自己会这样一直生猛鲜活的生活下去,明天也会一天天的变得更加精彩和美好。
但事实是,我身处在那个尚且无忧无虑的年代里,并没有为了什么而作出努力和改变。而生活就是一个不断受捶的过程,人一天天老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整个人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般。
变化是如此的猝不及防:曾经追求理想和浪漫,如今看重实用和利弊。曾经放荡不羁爱自由,歌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更有诗和远方,如今只想老老实实的毕业,考研,找工作,买房定居。曾经想爱得轰轰烈烈,如今只想陪伴身边看了千百遍的人,感受真切而琐碎的温情。
所以我想说的是:对于那些在颓废虚度的日子里,依旧把不切实际的希望寄托于明天会更好的人,我可能要残忍的告诉你,明天很可能不会变得更好。
因为成长本身,就是一个在失去和得到之间作出妥协和让步的过程,也是一个由光鲜亮丽走向朴实无华的过程。生活会一天天的变得更加枯燥和艰难。
那么,如果一个人不尝试着在成长的路径中,及时的作出调整和改变,明天很可能会变得越来越糟,沿途的风景也会变得更加沉闷和无趣。
但我更加相信,在这些日益受捶的日子里,一个人依然有着创造快乐和幸福的能力,以及坦然的接受当下,为明天创造出另外一些东西的可能。
那种东西来得越来越艰难,以至于你在双手接住的那一刻,会觉得生活的艰辛和枯燥都荡然无存。去坚守这种能力和选择,可能并不会让明天变得更好,却会让生活本身变得更加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