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小学时,大家都是用本地方言交流的。在班级中,有一个女生用普通话跟我们说话,而且眼神里都闪着自豪神色。当时的我们自诩方言“土气”,听到洋气的普通话,确实感觉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上大学后,和全国各地的同学交流,自然是用普通话。普通话好像是贴着高贵身份的标签,在全国各地的方言中鹤立鸡群,就像北京人只会说北京话,对说别的方言的人们都不屑一顾一样。按东北话来讲,不知道怎么嘚瑟了。
我只想说,只会说普通话的小伙伴,你们的生活确实少了很多资源和乐趣呢!在我看来,方言俗语是一种民间艺术,融合了当地民俗文化,多年来形成一套符合当地人生活习惯的交流语种,具有重要文化价值,如果你还觉得方言土,那就大错特错了。尤其是对于写作者来讲,观察社会是必要的,而以方言为切入点就显得亲切合宜了。如舒老师在【雅俗】篇举的《西游记》的例子中的“孤拐”和“虼蚤”,都是江淮方言里的词语。张爱玲的《海上花列传》是用吴语写作的。瞧,像吴承恩、张爱玲这样的大作家都不排斥方言俗语,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用它们呢?
众所周知,唐诗宋词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璀璨明珠,文学价值远在元曲之上,可唐诗宋词有其特定的意象体系,描写的景物都离不开春花、秋月、东风、西风、薄暮、子规啼等等,如今看来自然是高大上,是大雅;而元曲则“活泼”多了,可谓十分接地气,其中有大量方言,比如元曲中就有大量聊城方言:
《双赴梦》三【耍孩儿】:“直取了汗上才还国,不杀了贼臣不讲和。若是都拿了,好生的将护,省可里拖磨。”
《单刀会》四【搅筝琶】:“好生的送我到船上者,我和你慢慢的相别。”
“好生”的意思就是“好好的”。
《潇湘雨》四【笑和尚】白:“怎么我这眼连跳又跳的?想是老夫人又来合气了。”
《东坡梦》一【后庭花】:“多谢学士,师父合气了。”
“合气”的意思是斗气、惹气。聊城方言与元曲同。真是很接地气的。唐诗宋词中找不到一处这样的吧。在作品中适当加入一些方言元素,可以使文章更加具有亲和力,更加有生气,朴实生动。
以上是针对大雅范围内的小俗,现在要谈谈大俗范围下,究竟用俗好不好?舒老师在文中阐述了农村文学作品中的乡土气问题。她的观点是:“写农村不是非得加入方言俗语才行。”她举了张爱玲的《秧歌》和《赤地之恋》,这两篇文章都是写农村的人和事,但语言本身没有被题材所影响,把农村人和事写得有一股清新之气,读来不俗。“真正的乡村生活,则还是应该从语言策略上避开一些土味才相宜。”沈从文的《边城》不就是这样吗?土地之上的清新灵动之感比刻意去给乡村蒙上一层土要更具有审美感。
写农村要写得小清新,写都市要写得接地气。这应该就是舒老师所提倡的“新鲜感”吧,我又想到张爱玲《琉璃瓦》中“像农人抱着鸡”的那个接地气的比喻了。
最近正在看鲁迅的《故事新编》,舒老师在文中提到神仙之事的世俗无比了,那我就摘取一些文字,大家最熟悉的“嫦娥奔月”,鲁迅在书中把她写成了“红太狼”,把后羿写成了“灰太狼”:
“哼!”嫦娥将柳眉一扬,忽然站起来,风似的往外走,嘴里咕噜着,“又是乌鸦的炸酱面,又是乌鸦的炸酱面!你去问问去。谁家是一年到头只吃乌鸦肉的炸酱面的?我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竟嫁到这里来,整年的就吃乌鸦的炸酱面!”
这样接地气和萌萌的嫦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鲁迅先生写起故事新编来真是蛮逗的!
所以,大家不要排斥方言俗语,如果想做一个真正的写作者,就要学会利用好不同地区的方言,充实自己的语言资源库,在适合时机为我所用!同时,在大俗背景之下,也要适当添加雅元素,在一篇文章中,使雅俗和谐共处,让读者能够富有新鲜感地接受这一切。
雅俗共赏,方为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