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巨星》里尹希娅的父亲从没笑过,他尊重姑姑,疼爱古杜,嫌弃妻子,唯独对尹希娅视若无睹。他和她只有顺从和支配的关系,交流也简洁、直接。在剧中三五次的暴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没有名字,他所做的,在某些特定社会环境中被习以为常。好像这个家庭就是一个印度男权社会的缩影。话说我们尊重阿米尔汗,应该也是这个原因——文化艺术承担社会责任。
马娟很恨地说,不如将丈夫加点敌敌畏药死。当时我也有同感。但我对她说,宋朝时奸臣严嵩的儿子严世蕃每次吐痰,都要吐到旁边婢女的嘴巴里。婢女稍有不从,就会换来非人的虐待。为什么她们不能号呼一声“等死,死国可乎”呢?因为她们没有思考过她们还可以有反抗的选项,他们在自我禁锢中了结了如草芥一般的生命。
除了没用的肉体自杀和精神逃避,第三种自杀的态度是坚持奋斗,对抗人生的荒谬。这是加缪,一个存在主义大师说的。但英雄却不会这样,他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反抗或者拯救。
英雄的定义是什么?古人就说,不能以成败论英雄。起码,西方哲学家说,真正的英雄是在你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以后,依然热爱生活。这种热爱不是顺从,而是抗拒。抗拒的过程就是热爱的体现。尹希娅对母亲说,你让我睡觉,却不让我做梦。可是睡觉做梦是人的本能啊,这是多矛盾的事啊。
她没有留意,母亲也在哭。
母亲何尝不在矛盾呢?她给女儿买吉他,给女儿买电脑,努力地平衡着丈夫与女儿,实际上平衡的是现实和梦想。她尽量不让现实太过残酷,也尽量不让女儿接近梦想。她曾妥协地以为,现实和梦想可以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可就像给她生命就要让她好好活一样,给她吉他就该让她逐梦。尹希娅希望母亲离婚,母亲大吼,结婚由不得她,离婚也由不得她。为什么?!
尹希娅不解母亲,甚至怨着母亲。可是在偶然听到姑奶奶回忆尹希娅母亲生产时的不易和付出时,她动摇了自己的梦。母亲哭着说,我嫁人随命,你也是。我突然想起《解忧杂货店》里的那个歌手,他也是在现实与梦想冲突中被撕破、被整合。凡事不是出自本心的决定最终都会不了了之。电影情节的高妙之处就在于尹希娅在让步,她的母亲却进了一步。因为一个“爱”字。
我和马娟在打赌。我说是夏克提库马尔的搭救让情节反转,她说是母亲最后的挣脱。后来她赢了。我内心隐隐希望马娟赢,因为来自内心的觉醒总比依靠外来的力量更彻底。
母亲在机场的反抗隐忍而坚决,让色厉内荏的父亲没办法。机场保安对他们说,你们走出这个玻璃门,就不能再回去了。这道门就像是一个隐喻,母亲说“正合我意”。父亲在玻璃门关闭后依然对他们大吼,但我们只看到他变形的脸孔。貌似强大的丈夫总以为一切本该如此,可正如鲁迅所说的吧——从来如此,就对吗?
我们欣慰着单纯美好的校园爱情,轻轻笑着。可最后都哭了。谁能想,神秘巨星并不是尹希娅呢?如果没有母亲,尹希娅会是无数女孩中一个被指定人生的印度女孩。要知道,母亲拒绝离婚时还对尹希娅说过“你希望你的弟弟成为另一个你的父亲吗”?
这就是母亲的力量,也是母爱的力量。母亲可以隐忍很多,也可以肩扛很多。英雄的花环要赠予培养神秘巨星的人。
真正的救赎并不是厮杀后的胜利,而是在苦难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真正的巨星就是不甘现实摆布的人,每个人都可以是自己的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