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图片作文)

白艾和白轩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便定了终生。

婚后的小两口相亲相爱,日子调成了蜜,五味只有甜。爱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不到一年,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白乾。

白乾天生自带一项特殊技能:动耳神功。只要一到白轩手里,小家伙立即就会表演起来,常常惹得白轩哈哈大笑,直夸儿子聪明,像自己。白乾转动水灵灵的大眼睛,嘴里咿咿呀呀,仿佛在和白轩唱和。白艾看着父子俩这么温馨的画面,眼里涌出幸福的泪水。

日子象溪流,安静而美好地流过。

白乾快一岁了,越长越漂亮: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刚洗过的巨峰葡萄,长长的睫毛如两把小刷子,莫名地搔的白轩心痒痒,小巧玲珑的鼻子下面一张娇嫩的小嘴常常会吐出些出人意料的单音节“王”、“爸”、“局”,这是儿子最常说也是说的最清楚的几个字。

白轩每次听到,都会兴奋地说:“咱儿子将来必是王佐之材。”

白艾的心微微紧了一下,随即笑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么优秀。”

这天晚饭后,白艾正窝在沙发里追肥皂剧,白轩举着白乾逗他玩耍,白乾边表演动耳神功边咯咯笑着咿呀道:“爸”——“王”——“局”。白轩愣住了,听到“爸”时展开的笑容瞬间凝结,举在半空的手久久不能放下,定睛细瞧白乾,哪里有自己的影子?——自己是单眼皮,这家伙是双眼皮;自己是塌鼻梁,这家伙的鼻子小而挺;自己是吃四方的阔嘴,这家伙却生了一张女人的樱桃小嘴,最关键的,自己是纯种的亚洲人肤色,这家伙却貌似有一半非洲人血统,倒和隔壁的黑桃局长有几分相似。

白轩久久未动一下。白乾看着呆若木鸡的爸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白艾循声回头看到这一幕,心里本已慢慢放松的弦瞬间绷紧。

白艾的脑细胞快速运转起来,很快便恢复如常。

白轩扔下白乾,一把扳过白艾:“说,怎么回事?”

白艾装傻:“什么怎么回事?你们玩的好好的,这是怎么啦?莫名其妙。”

“怎么啦?你问我?你还有脸问我?他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我?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一句似乎是用尽了洪荒之力从胸腔里迸发出来的,震的白艾的耳膜嗡嗡作响,三日不绝。

白艾“扑通”一声跌坐地上,明白事情是瞒不过去了,边哭边期期艾艾道出了实情。原来,在认识白轩之前,白艾一直是个嫁不出去的丑下鸭,几番碰壁后咬牙去了韩国,回来没多久就遇到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子白轩,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

白轩听完了白艾絮絮叨叨的诉说,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反复念叨:“骗子!骗子!”

白轩恍恍惚惚中打开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高亢的蝉鸣突兀地响起,划破沉寂的夜空。

白艾明白过来,膝行几步,紧紧抓住白轩的衣服,拼命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滑落,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轩一把甩掉白艾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艾把白乾寄放在隔壁的王局长家。王局长夫人一向古道热肠。

白艾悄悄跟着白轩,没日没夜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有转机挽回。她不甘心一段美好的感情就此了断,一份和美的婚姻就此结束。

几天后,白艾终于累倒了,昏昏沉沉回到家,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是三天。

白轩在外失魂落魄地游荡了几天,意识渐渐清醒,念起两个人的美好过往,心里慢慢柔软起来:整容么,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年头,明星整个容不就是家常便饭?男人整成女人,女人整成蛇精。这就是潮流,对,潮流!老婆整容,养了我的眼,带出去还倍有面子,我怎么这么糊涂?孩子不像我们有什么重要呢?

白轩来到一家珠宝行,转悠了一圈,眼睛定格在一条有大大钻石坠饰的项链上再没移动过。导购小姐们看到浑身脏兮兮还不时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白轩,都懒得理他。

白轩打开手机,兴奋地嘀咕了一声:“太好了,还有电!”指着那根项链问:“可以微信支付吗?”

一个模样姣好的小姐鼻孔朝天,吊住个眼珠子懒懒地答:“可以。”

“那我要了,就这根。”

小姐瞬间矮了,满脸堆笑,填单,包装,扫码,告之保养方法等等一气呵成,完了,直送到店门口:“先生再见!欢迎再次光临!”声音甜糯得糖分4个+。

白轩回到家,看到憔悴不堪的白艾,心疼不已,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白艾在白轩的帮助下费力地坐起,战战兢兢地把纤细的脖子伸进钻石项链里,片刻后甜蜜地闭上眼睛,软软地靠在白轩的臂弯里。多希望时光就此停驻!多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彼此的呼吸,白轩突然意识到这个家太安静了,环顾四周,问:“儿子呢?”

“在王局长家。”白艾想也没想,随口答道。随即意识到不妥,赶忙加了一句:“王局长夫人是个热心人,很喜爱孩子。”

“是吗?孩子跟她很熟?这么久都没听见他哭一声。”思索了一会儿,阴阴地笑道:“是应该很熟!跟王局长更熟,对吧?”两眼狠狠地逼视着白艾。

白艾无助地摇头,绝望的眼泪无声滑落。

“哭?你哭什么?该哭的难道不应该是我?从一见钟情开始,这一切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什么钟情、倾心?都他妈的圈套,都是圈套,老子很荣幸地当了个现成王八蛋,哈哈······”联想到此前买项链时小姐的神情,这他妈的什么世道?一把扯掉白艾脖子上的项链,狠狠地攥成一团。接下来的话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我来问你,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如若再撒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一缕寒意从白轩眼底升起,越聚越多,白艾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切都被白轩猜中。白艾见过白轩面对竞争对手时的狠厉,唯有频频点头。

纸,终就包不住火。

由来如此。

白艾瑟缩着身子,把自己变得十分渺小。此刻,如果有一条地缝可以钻进去,白艾会毫不犹豫。

天空,阴云笼罩,一只蝉聒噪地叫着。

要起风了吗?还是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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