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并不是“好孩子”,因为我没有学习课本的天赋。我勤勤恳恳地写作业,认真地做题,总也比不过一些整天嬉笑的孩子,甚至一度放弃过自己,开始沉迷于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
到了初中,我再也不看闲书了。这并非源于我的毅力和觉悟,而是来自外界的压力,施压者就是我的英语老师。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也,但她做的远远超过这些。
仅仅因为英语老师和我妈是朋友,她就规定我的目标,学习方法,强迫我讨厌做的。那个时候,我每天早上都要去黑板默写,三年下来,粉笔字没几个人比得过我。每次默写,我都十分忐忑,并不是因为全班人在关注我,而是因为写错的后果。
漏写或写错单词个数超过四个,就要把课文抄上二十遍,罚站半天。另外,上课前都会听写单词,我经常会抄二十遍整个单元的单词,一天都要站在走道上。回到家,妈妈会问我,腿怎么不对劲?我用“上体育课”来敷衍。回到房间,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裤腿,等腿肚完全露出来,自己倒吸一口凉气,全肿了。
之后要熬夜抄单词和课文,不停地写,写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等着你,那本子还有厚厚一踏。埋头苦干,咬着牙想写过瘾,纸都被笔锋划破。不经意间停了一下,片刻后,眼泪就滴了下来。看着被泪水晕染的笔记,我恼怒地撕烂那张纸。没人来安慰我,当时木纳老实的我竟没有一点抱怨,泪也是恐惧的泪,害怕不能完成作业,害怕看见英语老师严厉的面孔。不想去上学了,但不上学,我又能做什么呢?于是,一边哭,一边写。等写完,脸已经被泪水蛰的生疼,至于几点了,我不敢去看时间。
我独自一人面对很多这样的夜晚,它们都是相同的,但我对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强烈,心里一直想着逃离出去。我不会再哭了,机械地抄写动作已经让我的泪腺神经迟钝。也不会想写不完要承担什么,我总会写完的。
大量超过他人的抄写和背诵,让我的英语出类拔萃,但那是两年后我才发现的。那时候,我已经养成抄写的习惯,写几遍就可以背出整篇课文来,但理科方面远不如英语。英语老师经常威胁我:“如果下次数学,物理还不进步就打电话给你爸爸。”常年在外的爸爸对我来说极为陌生,因此十分害怕他。听了这些话,我就像看了恐怖片,脸色苍白,回到座位就开始拼命学习。
天赋很重要,我的理科一直没达到她的理想,但是必不可少的努力让它们还过得去。老师是不肯原谅我的蠢笨吗?还是看不到我的努力?
中考成绩让我完成老师的目标,英语老师经常说:“你一定要考上最好的高中!”为什么要进那所学校,我根本不知道前途所谓何物,家庭的希望和祖国的未来更是没想过。我只知道有个人让我奋力奔跑,奔向那片她为我画的领地。
中考放榜后,我看完成绩就出来,天气晴朗,唯有几朵闲云。快到校门口,英语老师站在那里,正望着我。我有点胆怯,硬着头皮过去,不敢抬头正视她,看到她的脚尖才弱弱地说:“老师好。”她的声音比以前柔和:“成绩出来了,你考得很好。”我连连点头,老师接着说:“这三年来,我对你确实严格些,我也同样对待我儿子,可他不学好,不及你的一半。我实在希望他和你一样……”后面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我一路轻快,飘飘摇摇地回到家。
她是一位特殊的老师,与他人的不同来自于她把我当做亲人。她到底是亲人还是老师,我不能区分,清楚的是她已经成为我生命里但我一个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