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某位老人来学校看我,坐了很远的车。没待多久,只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带了一箱我不大爱喝的牛奶,和两本我喜欢的三毛文集。
他风尘仆仆的来,而后风尘仆仆地走。因为路途遥远,和别人拼车过来不容易。所以这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路远。
不止一个人曾经这样问我,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上学。
对啊,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上学呢?
现在在上高一,在这个学校待了差不多一个半学期。从陌生到熟悉,或许以后还会从臭味相投到分道扬镳。一个月两次假期,不长就两天,却依旧浇不灭那颗想要回家的炽热心。
别人在吃饭的时候,我在高速公路上。别人吃完饭和爸妈出去散步的时候,我刚刚从高速公路的路口驶出来。
从起点站到终点站,而且不止一次。看着和你一起上车的人陆陆续续的下车,而你要等待着和这辆车一起停下,那种痛苦的感觉很无力。
小学的学校离家五公里左右,不能天天自己去学校,爷爷也没有时间天天送我。所以三年级转到那个学校开始,我就成了一个住宿生。
这一不小心,就住了八年。
初中以后离家更远了,三十公里的山路,要转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的弯道,所以还是住宿。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个星期的月假。
上高中还是选择了寄宿学校,一样的封闭式管理。看到以前和我一起上学的那些小伙伴,在走读的生活中过的恣肆潇洒,每天除了学习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供自己挥霍,就很羡慕。
说不累是假的。
离家五十五个公里,先是市内公交,到火车站坐个短途火车,再转个山路公交。还有一小段的距离,要让家人在更深露重的夜里等候。
交通工具从摩托到公交再到各种相结合,车程从五分钟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更多的跨度。几十公里的路是我用脚测量出来的距离。
你别说,有时候真的挺累的。
为什么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上学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曾经和一个有名望的大人吃饭,家里人说先熟悉一下面孔,以后填报志愿可以向他参考一下意见。对方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阿姨是他的妻子,因为一点有联系的事情聚在了一起。
我和那阿姨两个人闲来无事,也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就站在一个用很多木板堆积起来的地方前眺望远方。
一千个读者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些人望向远方看到的是农村的原生态,你可以认为他没有经受过贫困疾苦。
另外一些人眼里看到的是落魄和穷困潦倒,因为他们深受其中。
阿姨用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和我聊天,她说,山里的人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别一辈子都呆在同一个地方,况且这是个不发达的地方。
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很大,你的抱负,你的理想,小世界远远不足以满足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一直都是那个没有选择的人,是这个世界在选择我,而我没有资格和这个世界谈条件,唯一的不过是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一条路走到黑,无味无谓也无畏。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读书,而且要读好书。
所以我一步一步去看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我都看过,也体会过。体验放在了心底最深处的地方,说不出口的东西叫秘密。
我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想呆在家乡那个可以用双脚走遍的地方。我不想去体会那些世态炎凉和冷落人心。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小地方教育不好,师资不够优秀,你会和别人差一大段的距离,而那样我走不出大山。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山的孩子就一定要走出大山,去变成另外一个人,过一种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不明白,因为此时此刻的我正在这么做着。
——写于某月的家长会后
转载自十二公里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