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25 11: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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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片片段段——致我喜爱的钱诗人
刚遭受完迫害时
太平年月,他有花草,有诗歌,有茶酒;亡了国,他有牺牲与死亡... ...对于冠晓荷,他不愿去怨恨,他觉得每个人在世界上都像庙中的五百罗汉似的,各有各的一定的地位;他应当死,就如冠晓荷的应当卖人求荣。
在平日,他有什么感触,便想吟诗。现在,他似乎与诗告别了,因为他觉得二子仲石的牺牲与王排长的宁自杀不投降,和他自己的命运,都是“亡国篇”中的美好的片段。这些事实,即使用散文记录下来,依然是诗的,他不必再向音乐节律中找诗了。
再遇瑞全时
我的工作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事在我受刑出狱之后,那时候,我没有计划,只想报仇。我心中有一口气,是怒,是恨,催动着我放弃了安静的生活,象疯了似的去宣传,去暗杀。那时候,我意见。凡是于我主张不同的, 我便把他们看成仇敌,那时候,我是唱独角戏。
慢慢的,我走到第二阶段,我的肯作,敢作,招引来朋友。好,我看清楚,我应当有朋友,协力同心的去作。虽然我还是没改了这一头儿是我,那一头儿是国家的态度,可是我知道了独自拼命远不及大家合作的更有效,更有力量。好,我不管别人的计划是什么,派别是什么,只要他们来招呼我,我就愿意帮忙。他们教我写文章,好,我写。他们教我把宣传品带出城去,好,我去。他们教我去放个炸弹,只要把炸弹给我预备下,好,我去。这样,我开始摸清了道路,有了作不过来的工作;而且,我也不生闲气了。我变成一个抗敌的机器,谁要用我,我都去尽力。同时,我没有顾忌,没有对报酬和前途的算计。我属于一切抗敌的人,作一切抗敌的事,一直作到死。假若第一个阶段是个人的英雄主义或报仇主义,这第二个阶段是合作的爱国主义。前者,我是要给妻儿与自己报仇,后者是加入抗敌的工作,忘了私仇,而要复国雪耻。
现在,我走到第三阶段,刚才你看见了那位和尚?他是明月和尚,我的最好的朋友,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很纯真,也很奇怪。我呢,当初一认识他的时候,是一心要报仇,要杀人。他呢,尽管北平城亡了,还不改变他的信仰,他不主张杀生,这样,我以为即使佛生在北平,佛也得发愁,也得去抗敌。假若佛的父母兄弟都被敌人杀害了的话....我又跟战前的我一致了,这就是说,在战争一开始,我忽然受了毒刑,忽然的家破人亡,我变成疯狂,只有杀害破坏,足以使我泄恨。我忘记了我平日的理想与诗歌,而去和野兽们拼命。那时候,我是视死如归的,只求快快的与敌人同归于尽。现在,说句也许教你笑我的话,我似乎长成熟了。我一边工作,一边又有了理想。我不只糊里糊涂的去扔掉我的脑袋,而是要稳稳当当的,从容不迫的,心平气和的,去作事,以便达到我的理想。所以,我说,我又找到了自己。以前,我是爱和平的人,现在,还是那样。假若这里有点不同的地方,就是战前,我往往以苟安懒散为和平,而现在呢,我是用沉毅勇敢去获得和平。
瑞全——假若没有一个思想作线索的纲领,不过是一些零散的砖头瓦块,说不说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