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修炼剔骨准备出国的那段时间,唯一的消遣就是去北京。
因为路程短,从坐上公交到踩在北京大望路公交站四方的红色地砖上也只要两个多小时。
之前去北京还是在中考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那年暑假,我和父母去了长城,清华,北大,仅仅这三个地方是我关于北京所有的回忆。
但在04年-16年这12年中北京变化日新月异。
这次我体会到的是另一个北京:矗立在CBD的央视大裤衩04年时还未建成;SOHO现代城的单价还未像现在这般触目惊心;办公楼里也没有像闪电般掠过的外卖小哥;中国正在由内而外的焕发生机,而作为中国的中心,北京就像太古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时尚女白领,穿着抹胸衣、一步裙和高跟鞋,出现在夜店,但厚厚的粉妆下仍是原来那颗猛烈跳动着无比鲜活的心脏。
我是不去夜店的,在西安被酒托忽悠过一次后,对这样的场所再没了欲望。
北京的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如果你去国贸商场里转一圈,你会发现在北京最不缺的就是商场里大功率的空调,还有无所事事的男女,在经过商场大门时装束整齐,衣帽光鲜的保安时刻提醒着你这里的价格不菲,到傍晚,人潮像约定好一样充斥了街道,奔跑着赶公交的少女,像飞鸟一般略过的送外卖小哥,形色匆匆的路人,像无数条射线一起交织成一幅巨大的网,将北京罩在脚下。
从北京赶回廊坊时偶遇大雨,排队等车的旅客还是一样多,风大雨大,他们就像田里的韭菜被风裹挟着一起摇摆,更多的是没有带伞的旅客,衣服被打的透湿,但排队的人群却没有丝毫减少,一下雨乘客更急,推搡着,嘴里叫骂着,在雨中拥挤着公交车却迟迟不来。
在北京我住的是集体公寓,其实就是二房东整租的三室一厅,摆放着若干张上下铺,我的房间是四人间,加上我一共住了三人,我睡上铺,抬手就能碰到空调,两个月房租和押金七百,住到一半遭遇查水表,据说特勤守在门口,等我们有人出去时直接闯入,进行拆迁,半小时后我们所有的四十张架子床被洗劫一空,被褥和插线板都被收走,断水断电。
得,打道回廊坊,带着两组电池我骑着电动在当天下午赶了回去,骑得屁股疼。
在廊坊我们租住的房间也是三室一厅,我住在卫生间北边的次卧,空调有点问题,时不时罢工,房东留下的棉被上有一块大大的血污,靠床头的双层玻璃窗隔音效果不错,但玻璃窗下方的床头柜盖板被揭开,拉窗帘时能看到下面散落的钢架。
我和任伟还有一个老大哥合租的这间屋子,押一付三每人平摊下来也不贵,任伟去电信拉了网线,我负责室内清洁,主卧外面有个小院可以晾晒衣服,刚去时院子杂草已长很高,大概是秋天,趁着还有太阳,我把棉被和枕头抱出去晒了一下午,分给任伟一条床单和枕头,晚上睡在上面能闻到灰尘夹杂着太阳的味道。
我们分在不同的厂里实习,下班早的负责买菜,每个月头几天我们将伙食费统一红包发到我这里,买完菜记账,做饭由任伟和我负责,因为在屠宰场里,买到的牛肉也便宜,虽然都是注水牛肉。
啤酒是不缺的,后来老马来了我和他每人半瓶刚好不会浪费。那时我喝饮料比较多,其他的都是年长我半轮以上的老大哥,经常跟他们探讨磨刀的方法。
有时厂里的师父会过来蹭个饭什么的,师父三十岁出头,我们叫他焦哥,来自遥远的大草原,在廊坊成家,也就扎根在了这里。他们夫妻都在屠宰场里上班,焦哥剔骨,焦嫂修肉,攒了几年下来买了一套房,终于安定下来。
说到房子,我去过这个回民自治县的回族同胞家里,四方的大院落,房前屋后转一圈下来得五分钟,以我们之前暂住的格林豪泰酒店为中心,四周分布着大小几十个屠宰场,因为民族信仰不同,在这里几乎看不到猪肉铺子,即使好不容易买回来一点猪肉,也得偷偷躲起来做饭。
这里的晚霞是很美的,傍晚时分绯红的霞光映照进房间,投射下一片梦幻的色彩。云朵也是彩色的,轻轻的漂浮着,不像我家乡的一层层重叠在一起,压抑的像要挤出水来。
每次回家也是从北京坐高铁到常州,再倒车。
过江时能看到随着船身往后退去的滚滚江水,一片浑浊看不到底。
如此反复了接近两年,最终没能出国淘金。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算了,虽然小时候的习作经常被作为范文传阅,当时师长都赞许我为小作家,我也心高气傲,每每说起理想总是要成为作家。
现在每天朝九晚五,外加做家教,苟延残喘于世间,早已将幼稚的作家梦跑到九霄云外了。
希望我成功的速度能赶上父母老去的速度。
看到韩大爷在简书上得一篇文章写到: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去奔,就去追,拿到了,算你赚到,没拿到,也不必忍受“求不得”之苦,拿不到是正常的。
就我现在来说,工作单位离家骑车半小时,本想买车,但父亲说今年刚装修了房子,打算先把借人家的钱还清,买车要等明年再说了。
但我又不甘心,因为明明手里有足够的钱全款购车,偏偏要先还欠款。和父亲沟通过,他说欠人家的钱心里不踏实。
我东拼西凑到了七八万块,再加上老同学支持的五万,足够买车了,但是我又在想,不如按揭买房吧,一来房价还有上涨的空间,二来作为投资性价比完爆买车。
你看,这就是欲求不满,得寸进尺了。
父亲问我爱好是什么,我答:赚钱。
我的奋斗目标是财务自由,工作目的是早日退休,人生目标是躺着数钱。几年前对财富还不屑一顾,在社会摸爬滚打的这几年让我的观念发生了转变,我渐渐懂得生活的不易,就像某段文字所写:你现在享受的生活并非简单可得,而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韩大爷说:“我特别喜欢听到读者朋友跟我说:韩大爷,我想要如何如何,非常非常想。”从象牙塔上跌落云端,不切实际的想法渐渐湮没,梦想也充满了钱臭。
“诗人歌颂起生命来,喜欢讲:啊!生命的本质,就是一副美丽绚烂的画卷!
别当真,这算瞎扯。
生命的本质,压根就是一张大白纸。
特别白,啥都没有。
你来的时候倍儿干净,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都干净。
所以你知道你此行的任务是啥了——抓紧时间在白纸上搞创作呀!再不搞就死掉啦。”
“你求职A公司失败了,没关系,这事还没完,你把认真求职A公司的过程,把你期间所做的一切充分的准备工作,以及经验教训,整理汇编,等你去求职于B公司时,一点都不浪费,是很有用的。
你和A先生谈恋爱,付出很多,结果被他无情甩掉,这事还没完,认认真真整理好这段经历,抱紧你的小故事,等待B先生到来。人在爱情里越颓废,就会越多安慰嘛。
首先来说你本不拥有什么,便也谈不上失去。
其次,即便存在失去,那么生活也总会以另一种形式,给你找补回来。
最后,如果生活不靠谱,那你就自己记得补。
写了这么多,其实是怕自己忘记这路程曲折,既然决定了回到家乡,就从头开始吧。
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