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家成为作家之前,就应当表现出一些作家的特性,就像种子发芽之前就能被辨认出它是种子一样。
种子和石头并不一样,前者有生命迹象,仔细听能听见脉搏声。
你在满地的石子里或许曾经看到过它们,在人群中也许和他们擦肩而过。
认不出来的,那时你还认不出来,正因为你不是作家所以你认不出来,他们是世界最隐蔽的摄像头,观察着世界的一切,人的行为以及心的挣扎。
这天作家像蒲公英一样降落到我的客厅,然后让我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念道。
“她满不在乎地说:及时行乐才是天道,谁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到?何必在沙滩堆砌城堡,迟早会被海浪带走的。”
作家将手伸入书中,拿出了她挣扎的灵魂。
很经典,他说,这种角色就非常经典,你猜这类人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我只有3元?”
哈哈哈,你这类也很有意思,注定要成为角色。他说,是的,用你的话说也行,她知道自己只有3元,但从不打算存起来。她能变着花样让自己快乐,快乐受限在这三元当中,痛苦也受限于这三元当中。
“痛苦也?”
痛苦也。如果超出三元,痛苦就会溢出,然后顺着关系网往下流,她的关系将为她承担多出的部分。
“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嗯哼……自我保护,随便吧,总之是种短见,她的故事线将围绕着3元钱展开,她的活动范围、思维、责任、快乐都在她目之所及的三元、三米内。
“朝菌?”
没错!
“日出而生,日落而死,岂不浪漫。”
哈哈~真是朝菌的话呢。
我继续念。
“这事真麻烦,她心想,幸好是用别人的账号,不然才不想和他说话呢,多尴尬啊。不过他看起来对别人也一样用心,而且有耐性,哎,简直细致入微。”
作家沉默了一段时间,说换一段吧,这段还不能看出什么。
“为什么?这段难道还不明显?就是她喜欢他呗。”
哪里看的出?作家问。
“很明显啊,她在介意他,还暗暗吃醋。”
是吗?作家说。那你试试看接着念。
“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在等待,等待她出现,可是她从不,他知道自己是个很有用的人,总有一天她会有求于他,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他讨厌和她同一个办公室的每一个人,因为她的好人缘能使她避开一切和他主动接触的机会。不知为何,他必须在她的主动性中获得肯定,他要她主动与自己联系,无论她愿不愿意。”
嗯……这么棘手。作家皱起眉头。
“哪里会?我觉得他也喜欢她!哈哈哈,我喜欢这种故事。”
作家认真严肃地抬起头说,这不是真正的作家想要表达的东西,这不过是种依附,情感依附。
“难怪真正作家的东西看客都很少,还不如我看的网络小说呢!每晚每晚都有很多人看他们写的东西。”
这我倒是不知。你再念一段听听?
“几乎所有人的请求都会被拒绝,除非能进她的办公室或者路过她的办公室。每晚他都在与她少的可怜的回忆中进入梦乡。”
你好像很困惑。作家说。
“对啊,因为好奇怪……这两个人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人,为何没在一起呢?”
就是这个!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作家,比起表达他们多么相互倾慕,他更想表达的是这个层面上的东西。
这种子关心的事情很广泛,长得慢吞吞,树干不着急长高长大,开枝散叶,但树根却在摸索,往四面八方伸展。
这也许是一棵参天大树,我的花盘恐怕养不下,迟早要移到其他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