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伟的小说《过往》，讲述了越剧女演员戚老师让人难以理解的一生。她不忠，不是个好妻子。她不慈爱，不是个好母亲。她把所有的精力付诸于戏曲中，直到生命的最后，才想起她那三个可怜的孩子。

接下来，我们分别解读一下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戚老师和她的儿子秋生。

一、戚老师：为爱痴狂的“戏疯子”

小说中，戚老师的一生，像一个谜。为何不忠，为何不管孩子，为何多次再婚……她怀揣着很多秘密，却从不愿揭开谜底。

乍一看，她冷漠又自私。可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秋生和夏生发现，他们的母亲不似外表看来那样可恨。秋生曾想，“母亲表面上简单，实际上心里什么都明白的吧”。

戚老师的人生大致有三次转变，前两次都与她丈夫有关。

第一次转变，是丈夫让她燃起了对戏曲的梦想。他教她唱戏，又帮她调到剧团。待她在小城稍有名气，又鼓励她去省城发展。但他除了给她亲手写下新剧本之外，再也不能帮到她了。她只能独自闯荡。为了剧本能搬上舞台，她四处求人，甚至赔上了自己。新戏终于上演，她如愿以偿地成了女主角，但他却失踪了。

曾以为，她是为戏痴迷。后来一想，也许当年她和她丈夫是互相成就。他想让她成名，而她也想证明他的价值，就像在小城的时候，别人都不相信他的实力，只有她支持他。他们对彼此都无比重要。没有了他之后，她的人生发生了第二次转变。她成了一个没有人情味的“戏疯子”。

戚老师的儿子秋生后来才明白，“父亲一直是母亲的生命支柱，没有了父亲，母亲失去了主心骨，她的生活坍塌了，终于变成连她自己也难以理解的人。母亲唯一正常的领域大概就是演戏了，一旦到了戏里，母亲又变成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

别人以为，她什么都忘了。其实，也有可能，她带着丈夫的梦想活着，只有不断演戏才能感受到存在的价值。丈夫虽软弱，她虽坚韧，可她需要丈夫引领，给她指明方向。没有了丈夫，她就只会原地打转，永远困在他热爱的戏曲里。

回到永城，她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演员排练，却在看完第一场后，神情严肃起来。她要来了剧本，仔细看着。看完，“她抬起头来，目光幽远，泪流满面”。并且看完这一遍，她已经对剧本有了深刻的把握，并记下了每一句台词。

其实，剧本的作者正是戚老师的丈夫，当年他带着剧本在小岛上离开了人世间。不过，这些事一度只有秋生自己知道。夏生那时也不知情，但他在唱戏时会莫名地想起父亲。

戚老师对丈夫那么了解，她应该比夏生更敏锐。如果她看出了剧本出自丈夫的手笔，或是她觉察到那种熟悉的感觉，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会在生命垂危时，不惜用下作的手段，抢了学生的戏，费尽心机地争取演出机会。

人生的第一场戏，和最后一场戏，剧本都是他写的。也许只有他，才能让她找到生命的方向。没有他，她就只有戏曲。“戏疯子”的表象背后，也许只是一个为爱痴狂，痛失爱人，而伤心自毁的灵魂。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种推测。因为就我而言，只有这么去想，才能尽量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但是也有可能，戚老师只是太热爱戏曲了，爱到了极致，而忽略了其他。至于她抢学生的戏，也有可能是出于对好剧本的喜爱和对戏曲的热爱。

戚老师人生的第三次转变，是在一场大病之后。生病后，她开始喜欢回忆往事。“许多年来，她就像一束光，射向远方，从不回首。从前的生活都沉入重重黑暗之中”。她说：“我这辈子就像做了一场梦。查出这个病，我才醒过来。”

戚老师给夏生做了一顿饭，拼了命去保护秋生，思念冬好却没有勇气看她。她以前心里只有戏曲和舞台，可现在她只想着家人，包括已经失踪多年的丈夫。

“我要和他爸团聚了”“原谅妈妈”，这是她在人世间最后的心愿。

二、秋生：原生家庭的创伤是属于自己的命题

秋生有一万个理由去恨母亲。她不忠，导致父亲失踪。她自私无情，对可怜的冬好不管不顾。秋生想保护妹妹，却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冬好受了刺激，精神失常。夏生又和大他十几岁的庄凌凌在一起。秋生觉得是他毁了这个家。

原生家庭的创伤，也毁了秋生。他入狱时视力受损，只能经常戴着墨镜。他的办公室没有任何装饰，只有角落里放着一张桌子。他有很高的戏曲天赋，但他恨戏曲，所以从不在人前唱戏。

原生家庭的创伤，是只属于秋生自己的命题。父亲失踪后，母亲便放飞了自我。母亲顾不上改变，也来不及改变。秋生只有宽慰和开导自己。就像被困在坍塌的楼房下，他遍体鳞伤，气息奄奄，却需要自己寻找到一条生路。

曾经，母亲常说，他是她用命换来的。可听多了就麻木了。直到母亲重病后，秋生仇家雇人除掉他，母亲毫不犹豫地了结了那人的性命。恨母亲可以有一万个理由，可是原谅她，只需要一个证据就足够了。母亲用命，又一次换来了他的生。秋生不再恨母亲。

母亲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他抱起瘦弱的母亲，仿佛怀里是一只仅剩羽毛重量的麻雀。爱她，比恨她更痛苦。但孩子需要母亲的爱。

小说里，他们虽是家人，却有很深的隔阂。慢慢地，很多问题都成了自己的问题。无法改变，抱怨无用，只能逃避，或接受与面对。很无奈，但无法选择。

（本文图片均源于网络，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