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柒
再次见到钱灏,是在大一寒假的同学聚会上。
我以为,我可以不再心跳加速,我以为,我可以很平静的对他说一句“好久不见”,我以为,我的内心可以没有一丝波澜,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
我尽力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尽力的装作我已经对过去无所谓了,我尽力的表现出我现在很好,我尽力的让自己在整场聚会中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可是当莫名的心酸袭上心头时,好想抽那个中途在洗手间躲在角落里偷偷落泪的自己两巴掌,然后骂一句:“宋晓玉你TM真没用,没用……”
一年没见了,已经大二的他还是一点都没变,他的发型,他说话的方式,他一笑就会微微低头的样子,即使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那么模糊不清,可我还是能够快速的在人群中锁定住他的身影。而我变了,我瘦了,齐腰的长发被我剪成了齐肩,也染上了我最爱的栗色,我不再戴眼镜,我不再把目光停一直留在他的身上了。
只是突然好伤感,钱灏这两个字,承载了我整个高中时代,我的年少和我的青春。
“钱灏,你就是个狗,你就是个王八蛋,我跟你讲,老娘不要再喜欢你了。”
这是半年多前我决定删掉所有关于钱灏的联系方式以及跟他有关的东西之前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我多么期待他能给我回,哪怕是一个“哦”字,或者,一串句号。我竟然真的自欺欺人的等了他两天,明知道他不会回,却总是跟自己说,再等一下,直到亲手删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换了手机号,换了qq号,再没联系。
我害怕想起那些和他有关的回忆,美好中却又掺杂着太多的心碎
还记得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班里第一个引起我注意的男生就是钱灏。当我听到坐在我前座的他正在眉飞色舞的和他的同桌说着剧场版柯南的时候,我立刻就炸开了锅,仿佛壮志难酬的浪子一下找到了知音,作为柯南的铁粉我立刻把他归类到我好朋友当中加best的行列。有时候,人的情感真的很奇妙,喜欢一个人真的不需要太多理由,可能是他的一句话,他的一个笑容,也可能是他的一个爱好。所以我喜欢上了钱灏,因为他也喜欢柯南。
高一下学期分班前我很担心,担心我和他会被分到不同的班级。有一天体育课我问他,如果我们到了不同的班级,你会来找我玩吗。那天,阳光慵懒的洒在他微微泛黄的头发上,白皙的侧脸仿佛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轮廓,他歪过头对着我笑,右手突然伸到我的额前抚了抚我的刘海,“当然会去找你玩啊我的柯友!”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简单的话语和他简单的动作让我开心了多久,又让我胡思乱想了多久。我喜欢钱灏,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我经常会想,他会不会也会恰好喜欢我呢。
我喜欢看他给我讲题目时认真的样子,无论我什么时候问他,他都会停下手中的事耐心的帮我解答;我喜欢听他给我讲柯南时大笑的样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面前的少年是属于我的……很多时候钱灏的一些举动都会让我产生一些幻觉,让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不然他不会有时候会对我那么好,可是女生的天性不就是会想多吗,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的好,其实不止对你一个人,一直是在自作多情罢了。
高一下学期,让我激动了一个多星期的事就是分班后我和钱景依然留在了以前的班级,我一直都觉得是柯南在帮我,只是,我们不再是前后位,他和另一个女生王茜做了同桌。王茜很漂亮,又高又瘦,一头长发又直又黑,我想他应该是大多数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吧,一想到这我就很难过,而我也是一头长发,不黑也不直,像是被电击过的,我不高也不瘦,好像和钱灏真的不是很配,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很多时候,我只能在他的左后方做那个偷偷暗恋他的人,看着他和王茜说说笑笑,看着他给王茜讲解题目,所以我便一遍又一遍的在纸上写着“王茜我讨厌你”,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划掉。我会找各种机会和钱灏说话,只要柯南一更新,就是我最激动的时候,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很自然的和钱灏聊天而且聊的很开心,而其余时候,我更像个自卑的小丑,小心翼翼的守着心中的秘密,那个喜欢他的秘密,我一直是个很自信的女孩,可是遇到了钱灏之后,我变得自卑了。
很快,我们进入了高二,我和钱景的关系一直不浅也不淡,但是他和王茜的频繁出入让我觉到了一丝不安,直到有一天我从死党那里得知钱灏和王茜在一起了,我才意识到,我这个单恋者就这样被判出局了。爸爸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对他莫名的发火,妈妈也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就是不想吃她做的糖醋排骨,钱灏不会知道那天他和我说话我为什么不理他,王茜更不会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走到她的桌子旁边故意弄掉了她的一摞书。我就是这样一个小气,腹黑的人,后来的我回想起来,如果我当初没有喜欢钱灏,或许我会和王茜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她人真的很好。
从那以后,我和钱灏的关系好像变了,我不再主动找他聊天,他有时和我说话我也是爱理不理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新年的时候,大家都在广场上放孔明灯,在孔明灯上写上自己的新年愿望。看着漫天的孔明灯,我想到了钱灏,本来很早以前约好新年一起放孔明灯的,他应该早就忘记了吧。我也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个孔明灯,然后写上“祝你们早日分手”,慢慢的看着它升到天空,直到消失不见。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腹黑的姑娘,这样不善良的姑娘钱灏怎么会喜欢呢。
钱景从来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一天早上,我一眼便从上学的人潮中锁定住了他的身影,追了上去。
“钱灏,早啊!”
“早啊!”他歪头对我笑的那一刻仿佛一切又回到从前了,他还没有和王茜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对我笑了,好像很久了。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做同桌的男女之间一定会产生爱情,那如果当初分班之后和钱灏做同桌的女生是我,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钱灏,我想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啊,你说吧。”
我很认真的看着钱灏,“我宋晓玉,算是你的好朋友吗?”
钱景显然是被我问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我说:“晓玉同志,你这大早上的怎么突然问含金量这么高的问题啊,早上没洗头啊,脑子应该没进水。”
“喂,我是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回答我。”
“当然是啊,你宋晓玉当然是我钱灏的好朋友啊,一直都是啊。”
“你会一直把我当做你的好朋友吗?”
“喂宋晓玉你别搞得这么严肃啊,我都被你吓着了。”
“好啦,不说啦不说啦,快上课了,快走吧。”我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落荒而逃,留下钱灏一个人走,他应该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吧。
记得那天晚上回家后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喊:“钱灏你就是个王八蛋,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好朋友,你什么事都不会和我说。”
就像别人说的,感情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作贱自己,到头来感动的也只有自己,却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
可我还是喜欢钱灏,而且,我对自己说,我要让他知道,而且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喜欢钱灏。
高三上学期刚开学没多久,他们分手了,这明明是我很期待的结果,可是当钱灏主动和我说的时候,我却有点难过,因为我能感受到,钱灏很伤心。
此后,我成功的成为了钱灏的小跟班,我觉得他是知道我喜欢他的,只是他看破不说破,因为这样,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可是一向要强的我不甘心只做他的朋友。
高三那年寒假,我约钱灏一起去放孔明灯,那晚真的很冷,我裹的像个粽子,站在又高又瘦的他旁边是那么的不和谐。
我想如果我一生只能做一件勇敢的事,那应该就是和他表白了吧。
当孔明灯飞起的那一刻,我对着孔明灯大声的喊:“钱灏,我喜欢你,我宋晓玉喜欢你你听到了吗?”我回头看着已经呆住的钱灏。
“钱灏,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看钱景双手插在口袋,慢慢的低下头,脚不停的在磨脚下的那块冰,然后抬头看着我。
“宋晓玉,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亲眼看着钱景在我面前转身走掉,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后来我一个人回家。
那晚我失眠了,我给钱灏发了很多条消息,他最后只给我回了一串句号和一句对不起。
人的关系真的很奇妙,有时候就像窗户上隔着的一层纸,明知道不能捅破,却还要坚持让寒风吹进来,尝到了刺骨的滋味后才肯承认,原来真的很冷。
高三下学期,大家都在为高考奋战,我也没有再去打扰钱灏,只是我很高调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喜欢钱灏这件事。一学期,我和钱景就发生过一次对话。
“宋晓玉,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你干嘛啊,你觉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喜欢我这件事很有意思吗?”
“对啊,我就是有病,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宋晓玉喜欢钱灏,我不就是没有王茜漂亮,没有她瘦嘛,至于让你那么讨厌吗?”
“宋晓玉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自私。”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自私,自私到从不会考虑他的感受。
高考的时候我发挥失常,没有考入理想的大学,钱灏顺利的考入了武汉大学,这也本是我想考的大学。后来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复读,暑假的时候我没有勇气找钱灏,只给他打过一次电话,我和他说了对不起,和他说,还想和他做朋友。
钱灏那天和我说了很多话,那是时隔半年我们再一次的深聊,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便是“你好好复读,来武汉吧,我等着你来。”
我一直认为他这是在给我希望。
复读的时候我们几乎不联系,半年里,和他通过一次电话,我给他寄了很多次东西,圣诞节也收到了他亲手给我做的礼物,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他对我是什么感情。
寒假的时候,我鼓起勇气给钱灏打电话说买了两张剧场版的柯南电影票,想和他一起看,他委婉的拒绝了,说有事改天再陪我一起看,可当我在电影院里面看到他和王茜手牵着手检票时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是疯了一般的逃出了电影院,我哭着撕了手中的两张电影票。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了家,我也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像傻子一样,一遍一遍的骂着钱灏是个王八蛋。
后来我给钱灏发了那条短信,他没有回我,后来我删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后来,我不再主动和他联系,听说后来他从其他人那里打听我的联系方式,可是我再也没有理他。
被回忆吞噬的感觉很糟,不知不觉,酸涩的感觉已经在眼眶里蔓延,我没有办法骗自己,再次见到他,我还是会有那种悸动,我整整,喜欢他喜欢了四年半。
整场聚会我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只是时不时的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聚会结束后我只想快点离开,可是很不巧的我和钱灏要走同一个方向,我一直记得,他在我后面喊我的名字,我终究学会了不再回头,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再见了,再也不见吧。
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在一起,也可以有很多理由,但错过,不需要任何理由。
曾有一个少年,他来过,他像子弹一样穿过我的心脏,可是他没有停留,只留给我难以愈合的伤口。
我想,我不再会有任何的怨恨,即使他承载了我整个高中时代,我的年少和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