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道阵眼是个大坑,可却谁都不知道,阵法的秘密其实都藏在大坑中间的那口井里。
从井口往下看去,就会看到井里只有不足半米深的井水,水质清澈无比,终年不曾发生变化。
此时,除了阿宁依旧无知无觉之外,其他三人都有些紧张。他们没有先人那般的天资与力量,单这几只偷溜出来的都有些力不从心,更遑论与那些即将破阵而出的怪物抗衡。
林家相对于村民是有些力量的,但单靠林家父子是绝对无法成功的,就算他们能把村里现有的那几只怪物都杀掉,可谁又能保证以后就不会出现了?
现在他们能做的似乎只剩下向上天祈求这一条路了,祈求命运会偏向他们这边,能给众人希望,去面对今夜所有流过的血和逝去的生命。
验证正义之魂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需将待选者的血滴入井中,若是,则井口会发出红色的光,若不是,则与平常无异。
若是能找到正义之魂,需将那人的血放入三个相同的银器中,在月亮悬于井口正上方之时,将三盅血同时倒入井中,便能唤醒正义之魂。
被唤醒的正义之魂会将当年那三位先人的留存的力量全数注入新的躯体之中,新的躯体在这样的力量下会被伐经洗髓,若这躯体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则躯体便会爆裂而亡,只有承受住这份痛苦,才能真正得到这力量。
林轩略为思考了一下,说道“眼下的时间紧迫,我们要速战速决,大家依次划破手掌,将血液滴入井中,若是上天眷顾,能让我们找到正义之魂最好,如若没有,我们也绝不苟活,杀回村里,同大家一起战斗至最后一刻”。
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只剩放手一搏的坚定,迅速用匕首划过掌心,然后将手放到了井口上方,一眼不眨的盯着下落的血滴,可除了一圈圈涟漪之外井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三个男人的眼里几乎同时蓄起了苦涩不堪的泪,走到尽头的无助彷徨,瞬时都化成了绝望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许是此时环境安静的异常,使得空气里的血腥味尤为明显,呆愣许久的阿宁被这味道一激,脑子里充斥的是阿爹阿娘死去的画面。
突然间,阿宁朝自己左手边的阿壮冲了过去,一把夺下了阿壮右手握着的匕首,胡乱的向四周挥舞,嘴里念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把你们都杀了。”
阿壮看她这样心疼不已,怕她伤到自己,就去夺阿宁手里的匕首,阿宁此时大约是认不得人的,她弯腰往右一闪,阿壮向前扑了个空,阿宁就站到了阿壮左后方,匕首刺出,阿壮慌忙转身躲避,但还是被划伤了左上臂。
林子晏皱眉看着阿壮躲闪的身影,唇抿成一条直线,瞅准阿壮躲闪的空档,跨步而出一脚踢在阿宁臂上,阿宁扑倒在地,匕首也被抛到了井边。
阿宁踉跄爬起,磕磕绊绊的跑向井边,想要捡起匕首,旁边林轩见状,迅速上前先阿宁一步拿到了匕首,谁料阿宁竟死死抓住了刀刃,鲜红的血液迅速流淌下来,在脚边聚集,林子晏不敢动,看着阿宁通红的双眼,叹了口气还是松了手。
经过一番打斗的阿宁累极,本就是靠执念才调动起来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林轩的突然放手而瞬间消散。阿宁后退了几步,上身因着惯性探出到了井口上方,下意识的慌乱挣扎,受伤的手刚好把血滴甩进了井中。
突然井水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家里大铁锅里热着的水开了一样,井口也射出了一束红色的光,直直照亮了这沉黑的夜。
林轩愣了一瞬,赶紧低头,从腰间的百宝袋里拿出准备了许久的那三盏银器,抓过阿宁还在不断渗血的双手,将伤口又往开撕了撕,接了满满三大盅血。
林轩扭头示意林子晏来为阿宁包扎,自己则端起银器走到井的另一边,等着实施最后一步。
林子晏上前,掏出怀里上好的金疮药,拿起阿宁的手,粗鲁的撒了一些上去,阿宁似是真的无知无觉一般,一动不动,林子晏看了一眼,又撕了自己的衣襟下摆,细致的帮阿宁缠好伤口,毕竟一会儿她还有一关要过呢,那一关可是九死一生。
月亮缓慢的移动着,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月亮恰好悬于井口正上方,林轩迅速将银器里的血倒入井中。
然后就看到那口井像一只睡醒的怪兽,疯狂的吸收着月光,而刚刚还被月光照的透亮的大地慢慢的暗了下来。
突然,井不再吸收月光,转而把阿宁吸起悬在半空,那些刚刚被吸走的月光就被注入到了阿宁体内。
阿宁周身泛着红光,头发竖直,眼球突的似要弹出眶外,血管暴涨,嘴不断张合却无丝毫声音发出,身形扭曲的不像话,连衣襟都似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林轩他们都屏气凝神,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力量太过庞大,他们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阿宁自己捱过。
阿宁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么多人,阿爹、阿娘、大伯、杜大爷,王大娘,好多好多的村民,他们笑着看她,摸她的头,给她好吃的,笑她调皮捣蛋。突然间这些却都消失了,他们鲜血淋漓,他们都叫她走,走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她哭着喊着跑向他们,却总也无法靠近,她不要这样,她不走,她要和他们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谁也不能!
阿宁终于大喊出声,所有周身的气息都慢慢开始收敛起来,阿宁她成功了。
阿宁缓缓落到地上站定,目光清凉,周身围绕着一股子实质性的灵气,她看着林轩说道“我先回去救他们”,说完右手捏了一个诀,瞬间便到了一里外的村口,转身消失不见。
虽说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进了村子的阿宁还是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刺激了内心。微微仰起自己的头,不去看混杂在尸体里的父母的尸体,走到那些怪物跟前,右手捏诀,向右虚指,左手立掌,两手回放间,以己诱敌,成诛杀之势。不过片刻,阿宁就解决了为数不多的那几个贪懋,带着满身血污走向村民,待看到爷爷和林大夫时,阿宁眼睛酸涩,心下微松,只略略嘱咐了一声便又去了阵眼处。
阿宁席地而坐,左右手同时起势,只见她双手不断变换手势,循环往复,直至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阿宁才再度睁眼,这是大好的意思。
阿宁修好了阵法,又加固了一层,那几位先人们留下的力量让阿宁心生赞叹。
可之前阵法裂缝究竟走脱多少贪懋,跑向何方,有没有为祸一方,都是不为他们所知的。阿宁既然继承了这力量,就不可能只守在这个小村庄里,必须要游离四方,为民除害。
这天早晨,阳光刚刚透出来,照在村外那一抔抔新的土堆上,地上的鲜血还留着,这是众人要铭记于心的念想。
阿宁背着小包袱站在村口回望爷爷,看着爷爷拄着拐杖,胸前花白的胡子被微风吹得晃晃悠悠,阿宁心里就涌上来一股又悲又暖的感觉,爷爷就剩他自己了,泪流出来的时候,阿宁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必须去帮助别人,保护别人,不能让别人像自己和爷爷一样,在面对失去的时候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