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逾二旬,偏安一隅苦读多年。青春落幕,一朝出走象牙塔,自觉光芒万丈,佛魔不可挡。不消几日,便自海浪滔天瞬化涓涓细流。
青春再见,再也不见。
我姓叶,名心,在正好的年纪爱过一个正经的姑娘,故事的开头很美好,故事的结尾很俗套。
人总喜回忆。黑夜降临,皎月透过窗帘细微缝隙,洒在一处,与床头夜空灯混做一处,竟有些意境,同少时的数只萤火虫汇聚相差无几,然而那以前。
静卧窄床,目观细微月光,仿佛月亮女神一般,渐渐的,心旌荡漾,不知所措。
亦如当年,九月芬芳,初邂伊人。
高一开学,她从全班五十二个同学中脱颖而出,擢拔为班长。
彼时,她落坐于窗边一方桌椅旁,不才恰巧同她邻桌,是以任命那刻多瞧了她两眼。
沐浴于夕阳下的她,温柔娴静,同我现下瞧见月亮女神的感觉如此相似。
在那会,我总忍不住偷偷瞧她,一周后,她也侧头瞧了我一眼,此刻山花烂漫,云舒水清,我似怀春少女终得回应一般,茫然中略带羞涩。
谁知之后一句话,兜头将我打醒,“叶同学,你每天这个时候没事做?”
青春期的男生,好面子爱逞强,我将手肘搁在桌面上,撑着额头,瞧着窗外,套用了今何在的一句话,“我在看夕阳的时候不做任何事。”
“哦,那你坐窗边来,我同你换。”
这一回合我大概是输了……
往后数日,我依旧进行着伟大的夕阳活动。
我从不否认喜欢她,是纯纯的欢喜。我暗恋了她三年,看了三年的夕阳及她。
终在毕业典礼后,各自回班最后告别,我侧首,她亦面露微笑瞧着我。我惊且喜,佯装正定,维持姿势。像是被抓住现形,放弃抵抗一般,吐露了我人生六分之一的暗恋,“我在看你的时候不做任何事。”
“我知道。”
人生瞬间圆满,如久经黑暗乍见黎明,迷失沙漠忽逢绿洲,之于生命,那是希望。
老天慷慨馈赠我一平民百姓,将我俩安排在同一所大学,朝夕相处,甚至畅想未来。时常在想,虽平淡无奇,却有你足矣。
我们褪去青涩,剩下的不仅是朝圣决心,亦有抵挡不了现实的无奈。无经历不完整,日日安居在幻想之城中,无暇他顾。于是,一张毕业证将你我驱逐出境。
我不否认我爱她,之后的女友,我亦是抱着携手白头之念。奈何,诸多奈何……
年少的我们为了爱情义无反顾,那或许是人生唯一一次为了一个最初人海两茫的异性,坚定地站在她面前,冲动地说出那句“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
未经历失去,不知道珍惜,这是世间万般遗憾之根源。
或许读了两本书,眼界稍阔,便按捺不住,跃跃欲试。渐渐的,一个向往平凡,一个胸怀野心,熟识七年,相恋四年,无甚争吵,渐行渐远。
同样的九月,分道扬镳,各自珍重。
彼时在想,待我一朝功成,便同你携手再续,如今想来滑稽可笑。
我得了一种不说谎会死的顽疾,药石无医。自诩关心之人每每问起事业及爱情,我总爱粉饰太平,甚至吹嘘女伴无数。他们问得无心,我答得敷衍,事后我们都忘了,再后相遇,便又开始轮回。
自狭窄床上一跃而起,拉开窗帘,月色柔和将我包裹,温柔娴静似往昔。
经历过的,得不到的,一场谈笑一场烟雨,都蹉跎在熙熙攘攘的岁月中,无从拾起。